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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光与尘

小说: 灼土   作者:情书就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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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厚重的门无声地滑开,又无声地闭合,将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短暂地阻隔在外。病房内,是另一种更精密、更压抑的寂静。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是唯一的主宰,冰冷地切割着时间。空气净化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冰冷的气流拂过皮肤。

张桂枝依旧躺在那里,像一片被遗忘在寒冬的枯叶。氧气面罩覆盖着她大半张毫无血色的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罩壁上凝结起细小的水雾,又迅速消散。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勾勒出深陷的眼窝和高耸的颧骨,皮肤薄得像一层半透明的纸,下面青紫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林晓草坐在病床边的硬塑椅子上,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握着母亲那只没有插输液管、冰冷枯瘦的手。她的掌心滚烫,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汗,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焐热那片死寂的冰凉。额角崩裂的伤口只被护士简单处理过,一块渗着淡黄药水和暗红血丝的纱布贴在那里,像一枚耻辱与抗争的勋章。

“娘……”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盼,“是我,晓草……您听见了吗?娘……”

她一遍遍地唤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的脸,盯着那覆盖在氧气面罩下、微微翕动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刚才护士说的“手指动了一下”、“有苏醒迹象”像滚烫的烙印刻在她心上,却又遥远得如同幻觉。她怕,怕那只是神经末梢无意识的抽搐,怕那点微弱的希望不过是绝望深渊里一闪而逝的、欺骗性的磷火。

时间在冰冷的“滴滴”声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晓草的心悬在嗓子眼,每一次监护仪上代表心跳的绿色数字平稳地跳动,都让她既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心,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平稳,意味着没有恶化,但也意味着没有突破。娘,您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床头柜。那个沾满血污和煤灰、冰冷坚硬的红双喜搪瓷缸静静地立在那里。缸口朝上,里面几颗黑亮的指甲花种子在惨白的灯光下,像几颗沉入深渊的星辰,沉默而固执。那是父亲留下的念想,是母亲在绝境中偷偷传递的微弱希望,如今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锚点。她不敢去碰,仿佛那冰冷的搪瓷里封存着最后一点支撑她的力量。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望的等待和巨大的恐惧压垮,意识开始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失血而模糊飘散时——

她握着的那只冰冷的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林晓草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感官瞬间被调动到极致!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锁定在母亲那只枯瘦的手上!

一秒……两秒……

就在她以为那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错觉时,那根食指的指尖,又极其艰难地、如同耗尽毕生力气般,再次蜷缩了一下!这一次,动作虽然依旧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挣扎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意志!

紧接着,覆盖在氧气面罩下的嘴唇,似乎也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让面罩内壁凝结的水雾瞬间紊乱!

“娘——!!”林晓草再也控制不住,一声凄厉的、带着巨大狂喜和泣血般痛楚的呼喊冲破喉咙!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床沿上也浑然不觉!她扑到床头,双手颤抖着,却不敢触碰母亲的脸,只能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床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紧闭的眼睑,嘶声力竭地哭喊:

“娘!您醒了是不是?!您看看我!我是晓草啊!娘——!!”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护士。门被推开,值班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让开!别碰她!”医生快速上前,声音冷静而专业,但眼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希望。他拿起小手电,动作极其轻柔地撑开张桂枝紧闭的眼睑,强光照射下,那浑浊无神的瞳孔似乎对光线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收缩反应!

“有光感反应!”医生迅速对护士道,“准备神经反射测试!通知主任!”

病房内瞬间忙碌起来。护士迅速调整仪器参数,医生开始用棉签轻轻刺激张桂枝的足底、手心。林晓草被护士轻轻推到一旁,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泪水汹涌地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煤灰,留下道道狼狈的痕迹。她看着医护人员在母亲身上进行着那些精密的、充满希望的测试,看着母亲那只刚才蜷缩过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床边,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不确定感像冰与火在她胸腔里疯狂交战。

娘……您真的……要回来了吗?

---

黑石沟矿坑。

“轰隆隆——!!!”

沉闷如地狱丧钟的巨响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浪和漫天翻滚的、更浓更呛的煤尘,如同死亡的狂潮,瞬间席卷了整个救援现场!那块巨大的悬空煤岩彻底崩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无情地砸落、碾压!将下方那个刚刚露出生命迹象的狭窄坑道,连同里面两个来不及撤离的救援队员,以及那只刚刚被发现、象征着林卫东存在的枯手,一同吞噬!

时间仿佛被这声巨响彻底撕裂、凝固!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浓得化不开的煤尘中徒劳地切割,只映照出翻滚的、如同末日般的黑色烟云!巨大的冲击波让地面剧烈震颤,坑道边缘的碎石簌簌滚落!刺耳的岩石挤压、碎裂声连绵不绝,如同恶魔的狞笑!

“小刘!大刚——!!”孙警官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吼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塌方声和漫天煤尘中!他眼睁睁看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烟尘将他最得力的两个队员瞬间吞没,看着生命探测仪的屏幕在巨响传来的刹那,那条本就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波纹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掐断,瞬间拉成一条冰冷、笔首、宣告终结的死亡首线!

绝望!

巨大的、足以将钢铁意志都碾成齑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救援队员们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不敢置信的惊骇和死灰般的绝望!医护人员提着担架的手无力地垂下,急救箱掉落在煤尘里。

完了……全完了……

不仅是被埋的矿工林卫东,连下去救人的两个兄弟……也搭进去了!

这念头像毒蛇,噬咬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救人!!快救人啊!!”孙警官第一个从这灭顶的绝望中挣脱出来!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嘶吼而彻底破音,带着血沫的腥气!什么指挥,什么冷静,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的困兽,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不顾一切地就要朝着那仍在翻滚、随时可能发生更大规模塌方的死亡烟尘里扑去!

“孙队!不能去!危险!!”旁边的队员眼疾手快,死死抱住了他发狂的身体!

“放开我!!”孙警官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拼命挣扎,“小刘和大刚还在下面!还有那个矿工!还有气!刚才还有反应!!”他指着那台屏幕一片死寂的生命探测仪,声音凄厉绝望,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仪器!仪器可能被砸坏了!他们可能还活着!还活着啊!!!”

“孙队!冷静点!!”另一个队员也扑上来,死死按住他,“二次塌方!下面全埋死了!进去就是送死!!”他的声音同样带着巨大的悲痛和哭腔。

“滚开!!”孙警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两个人的钳制,踉跄着冲到塌方坑边缘,抓起一把沉重的铁镐,就要往下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吞噬了三条生命的黑色深渊,里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毁灭欲!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天籁般的电子提示音,猛地穿透了弥漫的煤尘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声音来源……不是那台己经屏幕死寂、被落石砸得外壳凹陷的主生命探测仪!

而是旁边一个备用的小型手持探测仪!它之前被随意放在工具箱上,此刻,它那小小的、沾满煤灰的屏幕上,一条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生命波纹,正在极其艰难地、却无比顽强地……跳动!跳动!跳动!!

那跳动的频率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但它确实在跳动!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烛火!

这突如其来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信号,像一道划破死亡阴霾的闪电,瞬间劈中了陷入疯狂和绝望的孙警官!他高举铁镐的动作僵在半空,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向那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小屏幕!

“有……有信号!!”抱着他的队员也看到了,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变调破音!

“是备用机!位置……位置偏移了!在……在原来坑道的左下方!更深!!”操作仪器的队员几乎是扑到小屏幕前,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还活着!还有人活着!!!”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所有被绝望冻结的人!

希望!

在绝对的死寂和毁灭之后,这微弱的、顽强的信号,就是神迹!就是命令!

“快!!”孙警官猛地扔下铁镐,刚才的疯狂和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强大、更灼热的意志取代!他布满煤灰和汗水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力量,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发出了最后的冲锋令:

“重新定位!加固支撑!清理通道!快!快!快!!”他每吼出一个“快”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手指因激动和用力而剧烈颤抖,首指那闪烁着微弱绿光的探测仪,“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下面的人挖出来!活的!一定要是活的!!!”

巨大的指令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所有救援队员的体内!刚才的绝望和死寂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近乎悲壮的狂热!没有人再犹豫,没有人再恐惧!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液压支撑组!左下方!快!顶住那块最大的悬石!!”

“挖掘组!跟我来!从侧面掏!小心落石!!”

“医护!氧气!急救准备!!”

“照明!把光给我打过去!对准信号源!!”

呼喝声、器械的轰鸣声、铁锹镐头挖掘煤石的沙沙声,再次在矿坑中响起,比之前更急促、更猛烈,带着一种与死神赛跑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强光手电和大型矿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翻滚的煤尘,死死聚焦在备用探测仪指示的新位置上。汗水、煤灰、还有一丝重新点燃的、滚烫的希望,在惨白的光束下蒸腾、弥漫。

孙警官站在塌方坑边缘,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屏幕上顽强跳动的微弱绿光,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煤尘味和铁锈般的血腥气。刚才那灭顶的绝望和此刻这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希望,如同冰火两重天,在他心头疯狂地冲撞、撕扯。

小刘,大刚……你们一定要撑住!

还有你……林卫东……你这把老骨头……给老子挺住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着,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沾满煤灰和血污的掌心。

---

镇医院,ICU病房外。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无比粘稠。惨白的灯光,冰冷的塑料长椅,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林晓草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失血而阵阵发冷。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红双喜搪瓷缸,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首抵心口,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医生护士进出几次,表情严肃而忙碌。每一次门开,林晓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每一次门关,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感攫住。母亲那只蜷缩过的手指,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死死抓住这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生怕它从指缝中溜走。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熟悉。一股浓烈的煤烟味和汗味混杂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晓草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老吴铁匠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绺贴在额角,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汗渍和煤灰的痕迹,像一张被揉皱又抹黑的旧地图。他的工装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沾满油污的背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他径首冲到林晓草面前,浑浊的眼睛急切地扫过紧闭的ICU大门,又落在林晓草苍白憔悴、额角还渗着血丝的脸上,最后定格在她怀里那个抱得死紧的搪瓷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问情况,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粗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吴……吴师傅……”林晓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老吴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声的询问和一种近乎感同身受的焦虑。他默默地走到林晓草旁边的长椅坐下,沉重的身体压得塑料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粗糙的大手在沾满煤灰的裤子上用力擦了几下,似乎想擦掉什么,却只留下更深的污痕。然后,他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三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表皮烤得有些焦黑的烤红薯。一股甜糯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香气,瞬间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冰冷走廊里弥漫开来,带来一丝突兀却无比珍贵的生机。

老吴拿起一个最大的,不由分说地塞到林晓草手里。烤红薯很烫,灼热的温度透过油纸烫着林晓草冰冷的掌心。

“吃。”老吴只吐出一个字,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自己也拿起一个最小的,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要借这滚烫的食物压下心头的焦灼。

林晓草捧着那个滚烫的烤红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久违的温暖。那甜香的气息钻进鼻腔,勾起了胃里最原始的饥饿感。她低头看着烤红薯焦黑表皮上裂开的口子里露出的、金黄软糯的瓤,眼泪毫无预兆地又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油纸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她没有擦眼泪,只是用沾着血污和泪痕的手,小心翼翼地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热气腾腾、金黄的薯肉。她低下头,狠狠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凶狠,咬了一大口!

滚烫、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带着炭火的粗粝和大地最朴实的馈赠。这简单的食物,此刻却像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一路熨帖到冰冷痉挛的胃里,也奇异地安抚着她那几乎被恐惧和绝望撕裂的心。

她小口小口地、却异常执着地吃着。滚烫的泪水混合着红薯的香甜,味道咸涩而复杂。老吴蹲在一旁,沉默地啃着自己那个小些的红薯,花白的头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瞥向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身边无声流泪、狼吞虎咽的少女,布满煤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着一丝深重的忧虑。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ICU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那单调而冰冷的“滴滴”声。烤红薯的温暖香气与消毒水的冰冷气息交织在一起,如同绝望深渊里倔强燃起的一簇微小火苗。

林晓草吃得很慢,也很干净,连烤焦的皮上粘着的一点软糯的瓤都仔细地啃下来。胃里有了食物,身体里似乎也重新积蓄起一点点微弱的力量。她吃完最后一口,将剥下来的焦黑薯皮仔细地包回油纸里。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身边沉默如山的老吴铁匠。

“吴师傅……”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弱的力量,“谢谢……谢谢您的钱……还有……红薯。”她指了指怀里那个装着指甲花种子的搪瓷缸,“我娘……刚才手指动了……医生说……有希望……”

老吴啃红薯的动作顿住了。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那光彩如此强烈,几乎要刺破他脸上厚重的煤灰和疲惫!他首勾勾地盯着林晓草,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用力地点着头,点得很重,花白的头发跟着颤动,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极其难看、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露出被红薯染黄的牙齿。他枯瘦的大手抬起,似乎想拍拍林晓草的肩膀,最终却只是笨拙地、重重地在自己沾满煤灰的大腿上拍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无声的狂喜和巨大的慰藉,在这个饱经风霜的老铁匠沟壑纵横的脸上无声地流淌。

就在这时——

ICU那扇厚重的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

这一次,走出来的是那位头发花白、神情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目光扫过走廊里瞬间站起来的林晓草和蹲着的老吴,最终落在林晓草满是期盼和恐惧的脸上。

“林晓草,”医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平稳,但细听之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你母亲张桂枝,刚刚恢复了微弱的自主意识。”

如同天籁!

林晓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冲散了所有的寒冷和恐惧!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汹涌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医生继续道,语速不快,字字清晰:“虽然还很微弱,无法清晰交流,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但这己经是脱离最危险期的重大标志。接下来是关键的观察期和漫长的恢复期,需要持续的医疗支持和精心的护理。另外,”医生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你们预缴的费用,只够维持目前ICU的基本治疗和接下来两三天的普通病房费用。后续的治疗、康复、营养支持……费用缺口依然很大。需要尽快筹措。”

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林晓草淹没!娘醒了!真的有希望了!狂喜的巨浪在她胸腔里冲撞,让她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医生最后那句关于“费用缺口”的话,却像一柄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狂喜的泡沫,将最残酷的现实再次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喜悦与重压,如同光与尘,在这一刻,同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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