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阁的药香里，第一次混进了腐骨草的腥气。
秦老头捏着那枚青铜毒令，指腹着上面的蛇纹。毒令是辰时插在 “九转还魂草” 的花盆里的，令身缠着三根发丝粗细的金线，线端坠着的紫黑色粉末，遇空气便化作轻烟 —— 是影阁的 “化骨烟”，沾着半点就会皮肉溃烂。
“是‘毒仙’柳无常的手笔。” 方明然的玉衡剑在毒令上轻挑，剑气激起的涟漪让金线寸寸断裂，“这老毒物三十年没在江湖上现身，据说他炼的‘蚀心散’，能让大罗金仙都化成脓水。” 五弟的指尖有些发颤，药架上的 “清魂丹” 正在微微震动，这是遇到至毒时才有的反应。
秦老头却笑了，将毒令丢进炼丹炉。火焰 “腾” 地窜起，毒令在烈火中扭曲，冒出的黑烟被炉顶的 “净化符” 吸得干干净净。“柳无常年轻时偷过我药庐的‘龙须草’，欠我一笔账没还呢。” 他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个黑陶坛，里面泡着的不是药材，而是半具枯骨，骨缝里嵌着的银线，与毒令上的金线一模一样，“这是他师弟的骨头，当年想抢我的‘解毒秘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话音未落，丹药阁的木门突然无风自开。一个披着黑袍的老者飘然而入，黑袍下摆绣着密密麻麻的毒虫，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杖尖的毒牙正滴落粘稠的毒液，在地上烧出滋滋的白烟。“秦老头，三十年不见，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老者摘下面罩，露出张布满疙瘩的脸，左眼下有颗黑痣，正是毒仙柳无常。
方明然立刻催动玉衡阵，淡金色的光罩将药圃护住。圃里的 “生肌花” 正在颤抖，花瓣边缘己泛起焦黑 —— 柳无常身上的毒，连至纯的药草都受不住。“柳前辈大驾光临，不知带了什么好东西？” 五弟的声音发紧，手里悄悄握住了秦老头给的 “破毒丹”。
柳无常的蛇头拐杖在地上一顿，丹药阁的梁柱突然渗出青黑色的汁液。“听说你当了七星剑宗的太上长老？” 他阴恻恻地笑，拐杖指向药架上的 “九转还魂丹”，“把这丹方交出来，再让方明轩那小子自断一臂，我就饶了这些药草。”
秦老头突然从药篓里抓出把 “驱蛇草”，往地上一撒。草叶落地的瞬间，柳无常黑袍下突然窜出数十条青蛇，却在触到药草时纷纷蜷缩，化作腥臭的脓水。“你的‘百蛇蛊’，还是怕我这老东西的药草。” 秦老头慢悠悠地往丹炉里添柴，炉中正在炼制的 “护脉丹” 散发出琥珀色的光，将靠近的毒气逼退三尺。
柳无常的脸色沉了下来，蛇头拐杖猛地指向方明然：“小娃娃，尝尝我的‘腐心蛊’！” 杖尖的毒牙射出一道青线，首逼五弟心口。方明然的玉衡剑横挥，剑光如盾，却被青线穿透，衣袖顿时冒出黑烟 —— 毒蛊竟能蚀剑气。
“五哥退开！” 秦老头抓起药杵，朝着丹炉猛地一砸。炉中滚烫的药汁飞溅而出，落在青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青线瞬间化为灰烬。“这是用‘地心火’炼了七七西十九天的‘离火液’，专克你的阴毒。” 他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色的药丸，“含着，能护心脉。”
柳无常见状，突然解开黑袍。他的胸膛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血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青城七子 血管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 竟是数百只蛊虫在皮下穿行。“秦老头，你以为我三十年在干什么？” 他狞笑着捶打胸口，蛊虫撞破皮肤，化作漫天虫雨，“这‘万蛊噬心术’，是我给七星剑宗的见面礼！”
方明然立刻点燃 “醒神香”，浓烟中掺着秦老头特制的 “驱虫粉”，虫雨在烟雾中纷纷坠落。但仍有漏网的蛊虫冲破防线，朝着药圃里的弟子扑去。秦老头眼疾手快，将丹炉里的 “护脉丹” 尽数撒出，药丸落地即炸，化作金色的光雾，蛊虫沾到光雾，顿时僵住，随后化为齑粉。
“你的蛊虫，靠吸食活物精气为生。” 秦老头的声音陡然转厉，“我这护脉丹里加了‘镇魂花’，专克阴邪之物！” 他抓起药锄，朝着柳无常的脚边一挥，药圃里的 “断筋草” 突然疯长，藤蔓如蛇般缠上对方的双腿，草叶边缘的锯齿正分泌着腐蚀性的汁液。
柳无常怒吼着催动内力，蛊虫在体内疯狂冲撞，试图挣断藤蔓。但断筋草的汁液己顺着他的皮肤渗入经脉，蛊虫撞破的伤口开始溃烂，流出的血液变成了紫黑色。“不可能... 你的药草怎么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瞳孔里的光正在熄灭。
秦老头走上前，药锄抵在他的咽喉：“说，影阁让你带了什么毒来？”
柳无常突然诡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幽冥教主... 己经在你们的水源里下了‘蚀灵散’... 不出三日... 七星剑宗的弟子... 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剧烈抽搐，全身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只留下那颗黑痣，在地上滚了两圈，化作只指甲盖大的黑虫，被秦老头一脚踩碎。
方明然立刻冲向宗门的水源地，玉衡剑的光罩笼罩住水井，发现水面果然浮着层不易察觉的油膜，油膜下的水蚤正在疯狂挣扎，瞬间化为白骨。“真的有毒！” 五弟的声音发紧，从怀中掏出秦老头给的 “破毒粉”，往井里撒去。粉粒遇水炸开，油膜顿时消散，井水重新变得清澈。
秦老头望着柳无常化作的脓水，眉头紧锁：“蚀灵散需用‘幽冥花’炼制，这花只长在西极幽渊... 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他从药柜里取出数十个瓷瓶，“让弟子们轮流服用‘清毒丹’，每三个时辰一次。另外，通知护山阁，加强水源地的守卫，用‘驱毒阵’护住所有水井。”
方明然点头应是，转身时发现药圃里的 “九转还魂草” 竟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泛着金光，将残余的毒气吸得一干二净。“秦前辈，您看！”
秦老头望着盛开的药草，忽然笑了：“好兆头。毒能杀人，药能救人，这世道，终究是药草长得比毒物旺。” 他弯腰摘下一片花瓣，往丹炉里一丢，炉中顿时升起一道七彩虹光，将整个丹药阁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远处的藏经阁，沈知言正望着丹药阁的方向，手里的《毒经》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书圣轻轻翻过一页，上面记载着蚀灵散的破解之法，旁注着一行小字：“以毒攻毒，需七星剑印引至阳之气。”
风掠过青城山，带着丹药阁的药香与藏经阁的墨香，在七星剑宗的上空交织。秦老头知道，这只是毒与医的第一回合，真正的较量，还在西极幽渊等着他们。但当他看到方明然认真分发丹药的身影，看到弟子们脸上的从容，忽然觉得手中的药杵，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有力量。
因为药能救人，而人，才是江湖正道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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