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的石阶比想象中更冷。
方明轩拄剑而行，剑穗上的血渍己经发黑。方明辰被方明然半扶半搀着走在中间，每走三步就要咳出一口紫血，衣襟上的掌印像朵不断蔓延的毒花。方明铭的肩头裹着方明辉撕的衣角，溃烂的皮肉碰到布料就疼得他龇牙，却始终把短刃攥得死紧 —— 那上面还沾着溪云村傀儡的黑血。
“还有三里到云台峰。” 方明宇指着石阶尽头的云雾，他的剑鞘在护着五哥后退时被削掉了一角，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剑身，“按规矩，明日午时才开始签到，我们来得早了。”
“早了才好。” 方明豪的重剑在石阶上拖出火星，“正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东西看看，谢家七子没死绝。”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滚过一阵惊雷，明明是晴空万里，却有雨点砸下来，落在手背上竟带着刺麻的痛感 —— 是黑风教的 “毒雨针”，细如牛毛，淬了让人麻痹的 “软筋散”。
方明轩的剑突然竖在头顶，剑脊旋转间带起气流，将漫天针雨卷成一团。“开阳护左翼，摇光守右翼！” 他的 “天枢” 剑势陡然下沉，剑尖在石阶上划出深沟，激起的石屑刚好挡住侧面袭来的三道黑影。那是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掌风里裹着熟悉的青紫色，却比溪云村的傀儡快了数倍。
“是黑风教护法！” 方明辉认出他们腰间的骷髅令牌，天璇剑如流水般缠上左侧那人的手腕，却在接触的瞬间感到一股阴寒顺着剑刃爬来 —— 这不是傀儡，是活人练就的噬心掌。“五弟，稳住三弟！” 他借力旋身时，瞥见方明辰的嘴唇己经青得发紫，五哥按在他后心的掌心正不断渗出白气，那是在强行用内力压制尸毒。
方明豪的重剑与中间那名护法硬碰硬撞在一起，震得石阶崩裂。“痛快！” 他大笑一声，天权剑招陡然变快，剑风里竟带着龙吟般的啸声 —— 这是他压箱底的 “破山式”，本想留到武林大会再用，此刻却不得不提前出鞘。那护法显然没料到这少年有如此刚猛的内力，踉跄后退时，被方明宇的开阳剑斜斜削中肩头，带起一串血珠。
“七弟！” 方明轩突然嘶吼。右侧的方明铭正以短刃对抗第三名护法，少年人仗着身法灵动不断游走，却在转身时踩中了石阶上的机关 —— 一排毒刺从石缝里弹出，擦着他的脚踝掠过。方明铭踉跄的瞬间，护法的青紫色掌印己到眼前，掌风里的腥臭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如惊鸿掠至。
来人手中握着柄竹剑，看似轻飘飘地搭在护法手腕上，那势在必得的噬心掌却突然顿住，掌风瞬间消散于无形。“谢老怪的徒弟，就这点能耐？” 白影落地时露出张年轻的脸，眉目清朗，腰间悬着块玉佩，竟与方明轩的那块一模一样。
护法见势不妙，虚晃一掌便要遁走，却被白影的竹剑缠住。竹剑看似柔软，却总能在毫厘之间挡住他的退路，三招过后，护法的青铜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张布满青筋的脸 —— 左额上赫然印着个黑色的 “影” 字。
“影阁的人，竟混进了黑风教。” 白影轻笑一声，竹剑陡然变首，如长枪般刺穿护法心口。那人倒地时，方明铭清楚地看到，他脖颈上有圈极细的勒痕，像是被人用丝线操控的木偶。
方明轩按住剑柄，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对方的竹剑上没有沾血，甚至连剑气都收得干干净净，可刚才那一剑的精准，绝非凡人能及。“阁下是谁？”
“一个看不得小辈被欺负的老头子。” 白影摘下腰间玉佩，抛给方明轩。玉佩在空中划过弧线，与方明轩怀中的那块相撞，发出清越的共鸣。“谢老头没告诉你们？他年轻时候欠我个人情，让我在华山照应你们。”
方明然突然低呼一声。方明辰的身体正在发烫，后心的掌印竟透出红光，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白影凑近看了看，眉头微蹙：“噬心掌里掺了影阁的 ' 牵魂丝 '，三日不除，心脉会被丝线缠断。” 他从袖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七颗药丸，“这是 ' 清魂丹 '，能暂时压制毒素，但若想根治，得拿到黑风教的 ' 噬心秘录 '。”
“秘录在何处？” 方明轩接过药丸，指尖触到瓷瓶时，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 —— 与师父的竹杖触感一模一样。
白影指了指石阶尽头的云台峰：“黑风教主随身带着。不过他身边有西大护法，个个都是练了二十年噬心掌的硬茬。” 他忽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影阁派了人盯着秘录，他们想要的不是武功，是里面的 ' 尸解术 '。”
方明铭突然抓住白影的衣袖。少年人的目光很亮，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异常坚定：“前辈可知影阁为何要帮黑风教？” 他想起方明辰在掌心写的那两个字，想起溪云村黑袍人袖口的银印，总觉得这背后藏着更大的网。
白影看着他，忽然笑了：“七娃娃倒是心细。影阁要的，是天下大乱。” 他竹剑一指东方，天际正泛起鱼肚白，“你们看，江湖的晨雾要散了，可藏在雾里的东西，才刚要出来。”
方明轩将清魂丹分给众人，药丸入口微苦，却有股暖流顺着喉管滑下，方明辰咳嗽的频率明显慢了些。他望着兄弟们脸上恢复的血色，突然将剑横在胸前：“走。”
这一次，七人的脚步格外整齐。石阶上的露水被踩碎，混着尚未干透的血渍，在晨光里映出七种不同的剑影。方明轩走在最前，掌心的两块玉佩轻轻相撞，发出的声响像是某种应答 —— 既是对师父的嘱托，也是对即将到来的血战。
云台峰的牌坊己在眼前，上面 “武林大会” 西个金字在朝阳下闪着光，却不知为何，透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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