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宫内
“哐当——”
凝香正打着瞌睡,忽听内殿传来异响。
她揉着眼冲进去,顿时惊得瞠目结舌——妆奁大开,胭脂水粉不翼而飞!
“小主!不好了!”她慌慌张张往外跑,“有贼人偷了您的......”
月光下,自家主子坐在廊下栏杆上,手里把玩着一朵蔷薇花,笑得了然于心:“急什么?我当是谁呢。”
凝香瞪圆眼:“您知道是谁?”
姬明娆踱到妆台前,指尖抹过空荡荡的胭脂盒,蹭了点残红在指腹。
俯身,指尖捏着片深色衣料,“你瞧。”
凝香凑近一看,竟是块黑色锦缎,边缘绣着极细的银线云纹,若不细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料子......”凝香捂住嘴。
整个皇宫只有乾清宫暗卫的夜行衣会绣这种特殊的避光纹。
姬明娆轻笑出声,将衣料摇一摇:“沉水香混着龙涎香,这般金贵的熏香配方......”
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除了咱们陛下身边那位'影卫统领',还能有谁?”
“这......”
凝香腿一软,“御前的人?!是陛下让来的吗?”
一炷香后,乾清宫
玄霄单膝跪地:“陛下,东西己取来。”
容珩渊盯着漆盘里琳琅满目的胭脂盒,皱眉:“怎么连口脂都拿?朕只说......”
“您说'全扔了'。”玄霄一板一眼复述。
“多嘴!打开”帝王耳根微红。
玄霄掀开盒盖。
甜香扑面而来,帝王鬼使神差般用指尖沾了点嫣红,想起那夜这抹颜色如何在他的锁骨上蹭花......
元禄捧着漆盘的手一抖,描芙蓉花胭脂盒"当啷"滚落,现出盒底纹样。
容珩渊的目光落在胭脂盒底那方小小的"秦"字私印上,眼底瞬间凝起暴风雪。
“好,很好。”帝王轻笑一声,龙纹靴底己碾上那盒胭脂,“朕的姬贵人,倒是个念旧的。”
元禄小心翼翼觑着帝王脸色,壮着胆子道:“陛下......或许是因为姬贵人入宫后,您......没赏过胭脂水粉?”
玄霄道:“是啊,女人都离不开胭脂水粉,手头总得有用的。”
容珩渊碾着胭脂盒的靴底猛然一顿。
怪朕没给她赏赐过描眉画脸的?
漆盘里那盒被踩碎的胭脂晕成嫣红,像极了那夜她侍寝时哭花的妆容。
“去把进贡的那匣子螺子......”他话到嘴边又改口,“那套文房西宝赏给她。”
元禄:“???”
陛下,人家哭的是胭脂不是墨汁啊!
御前宫人躬身入内,“启禀陛下,祤坤宫来报,贵妃娘娘病得厉害,想见您最后一面......”
容珩渊端起琥珀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结滚落,没入玄纱衣领。
“最后一面?朕看她是嫌命太长。”话虽如此,己拂袖起身,“摆驾。”
月色如霜,照得三十六人抬的銮驾上金线龙纹森然欲活。
容珩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
“停。”
帝王抬手,目光落在道旁一株枯败的牡丹上——正是当年种在东宫太子妃宫中的那株。
一盏茶后,祤坤宫。
“陛下......”
帐幔深处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
昭贵妃勉强支起身子,脸庞苍白如纸,唯有眉心一点牡丹花钿艳得刺目。
她身上裹着杏色云纹寝衣,发间固执地簪着当年太子妃规格的九钿凤衔珠步摇。
东宫时,太子妃可戴最高规格的九钿步摇,其他妃子的步摇钿数会少于九钿。如太子良娣视九嫔、女侍中,为五钿。
容珩渊负手立在榻前三步处,没有上前。
她这是又把旧物翻出来让朕动容,也是不容易。
“臣妾梦见......”昭贵妃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暗红,“梦见那年秋猎,您亲手为臣妾簪的芍药......”
帝王眸光微闪。
先帝雍和十二年,他还是个被兄弟排挤的落魄皇子。
少女捧着芍药冲他笑:“殿下别恼,他们不给你猎物,我给你摘花呀!”
如今这双递花的手,正死死攥着他衣袖上的五爪团龙纹。
“贵妃,”容珩渊在她身侧坐下,“你父亲昨日递了折子,说北边又起战事。”
昭贵妃眸中噙着泪光,拉住帝王的手:“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东宫时......”
又来了又来了!
容珩渊面上温柔似水,心里己经拿剑戳死第一百零八个小人,这女人怎么总爱回忆些压根没发生过的事?
“那年杏花微雨......”贵妃声音越发缠绵。
哪年?哪片杏花?朕怎么不记得东宫种过杏树?
帝王指尖轻抚她鬓边凤钗,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爱妃好好养病,莫要忧思。”顿了顿又补充:“朕的江山,还需镇国将军守着。”
朕这会儿就是个赘婿。
“陛下,臣妾别无所求,只想伴在陛下身边。”昭贵妃倚靠在帝王肩头,感受着得来不易的温存。
容珩渊望着殿中烛盏,想起被立为太子的那个雪夜。
先帝道:“李家掌控北衙六军,你必须娶李锦婳,但绝不能让李氏女生下皇子。”
于是他娶她做太子妃。
后来他继承大统前,先帝道:“为避免李氏外戚干政,皇后的人选需要另外择选。”
容珩渊顺势,亲手导演了那场"天命牡丹"的戏码,将文官清流的姬家女立为皇后。
“陛下?”昭贵妃娇嗔扯他衣袖,“您有没有在听臣妾说——刚成婚那年您送了臣妾一只狸猫?”
在听,在听,在听你编故事!
帝王俯身替她掖被角:“爱妃,睡吧,宫里的野猫都睡了……朕看着你睡着再走。”
昭贵妃感动地热泪盈眶,“臣妾就知道陛下心里是爱着臣妾的,当年的事陛下也是身不由己。”
“睡吧。”容珩渊无奈的扶她躺好。
这就感动了?朕只是不想再听你编的东宫爱情故事了!
回乾清宫的銮驾内,帝王支着额角,指尖慢悠悠地敲着鎏金扶手。
月色清冷,照得他侧脸如刀削般凌厉。
“元禄,贵妃病中忧思,朕该赏些什么?”
“这......听闻贵妃娘娘幼时最爱姑苏的桃花酿......”
容珩渊冷哼,“贵妃既爱回忆往昔......就该让太医开几副补脑的方子。”
省得整天编故事!
翌日早朝过后,帝王驻足在新移栽的姚黄牡丹面前,指尖拂过花苞时沾了晨露。
当年就是用这个品种的牡丹花,他粉碎了太后李氏一族几代做皇后——而中断在李锦婳那里的美梦。
一想到这,容珩渊心中暗自邪笑。
“把这棵姚黄牡丹,赏赐给贵妃,就种在她寝殿窗前。”
元禄一瞧,这可是......当年"天命牡丹"的同种啊!
“北方战事吃紧。”帝王道,“李将军昨日又递了请战折子。”
元禄恍然大悟——原来这花是给镇国将军府看的体面。
祤坤宫
“娘娘!陛下赏了牡丹来!”小宫女跑进来,“是姚黄牡丹,就栽在咱们窗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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