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声明掀起的舆论风暴余波渐息,网络上关于“祁太太”身份的恶意揣测被强行摁下,取而代之的是对“身份特殊”的敬畏好奇和对祁迹雷霆手段的惊叹。半山别墅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酝酿着宁婉儿内心悄然的变化。
祁迹的公开维护,如同最坚固的堡垒,为她抵挡了外界的明枪暗箭。那份冰冷声明中“身份特殊”西个字,像一道模糊却强大的护身符,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底气。她不再像惊弓之鸟般害怕手机响起,甚至开始尝试主动翻阅一些财经和设计相关的资讯,尽管目光仍会下意识地避开娱乐版块。
此刻,她正坐在别墅阳光充沛的玻璃花房里。祁迹让人搬来了一套舒适的原木桌椅,桌上摊开着林薇薇工作室发来的联名设计项目初稿。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在洁白的图纸上跳跃。宁婉儿拿着铅笔,专注地勾勒着线条,眉宇间带着一种沉静的思索。她纤细的手指在纸上游移,偶尔停下,托腮凝思,阳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那份被祁迹小心呵护、又被“星河之泪”短暂点燃的光芒,似乎正一点点沉淀下来,化为更坚韧、更内敛的力量。
祁迹坐在她对面,膝盖上放着一份摊开的财经报告,目光却并未落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而是越过纸页的边缘,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她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她指尖划过图纸时那份专注,她偶尔因为灵光乍现而眼眸微亮的神采……都让他觉得,比任何一份价值千亿的合同都更值得凝视。他喜欢看她此刻的样子,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守护的脆弱女孩,而是一个在努力寻找自己光芒的、坚韧的宁婉儿。
就在这时,宁婉儿放在桌角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不是信息,是来电。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宁婉儿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一僵,笔尖在图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宁向州。
她的父亲。
这个久违的、几乎要被她尘封在记忆角落的名字,此刻像一块冰,瞬间砸进她刚刚回暖的心湖。
阳光依旧明媚,花房里的绿植生机盎然,但宁婉儿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她脸上的专注和沉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的苍白。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仿佛那不是来电显示,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祁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放下手中的报告,深邃的目光锁住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指。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周身的气息却悄然变得沉凝。
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在静谧的花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震动,都像敲在宁婉儿紧绷的神经上。
会是谁?顾梅?她又要钱?还是要像在晚宴上那样,当众给她难堪?还是……张建峰又通过父亲纠缠她?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份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平静,在这个名字面前,摇摇欲坠。
铃声停了。
花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宁婉儿僵硬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然而,仅仅几秒后,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依旧是那个名字——宁向州。
这一次,宁婉儿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抓起手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挂断,甚至关机!手指悬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祁迹低沉平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适时地响起:“接。”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沉着的引导,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宁婉儿猛地抬头看向他。祁迹的目光沉静依旧,深邃的眼眸如同最深的夜海,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惊慌失措,却没有任何责备或催促,只有一种无声的支撑。
那目光,奇异地给了她一丝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终于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宁婉儿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浓重疲惫和沙哑的男声,小心翼翼地响起:
“喂……婉儿?是……是婉儿吗?”
是宁向州的声音。没有顾梅惯有的尖利刻薄,没有张建峰令人作呕的轻浮油腻。只有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沉重负担压垮的虚弱感。
宁婉儿愣住了。这完全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开场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婉儿?”宁向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恐慌,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挂断,“你……你还好吗?我……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你……很美……”他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带着一种笨拙的讨好。
宁婉儿的心,被这句笨拙的“你……很美”轻轻撞了一下。她从未在父亲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评价。印象中,父亲永远是沉默的、懦弱的,在顾梅的阴影下唯唯诺诺,对她这个养女,也始终隔着一层疏离。
“我……还好。”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颤抖和疏离,“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宁向州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沉重:
“婉儿……爸……爸对不起你……”
这五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宁婉儿的心上!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对不起?他从何说起?是因为这些年对她的忽视?是因为默许顾梅将她当作交易的筹码?还是……因为别的?
宁向州似乎能感受到电话这头的死寂,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地传来:
“爸没用……爸一首都知道……你妈她……她对你不好……她逼你……逼你嫁给张建峰那个畜生……爸……爸拦不住她……爸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还有……还有祁家晚宴那天……她……她竟然……竟然带着张建峰去找你麻烦……让你……让你丢那么大的人……爸……爸没脸……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自责和浓重的羞愧。
宁婉儿静静地听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阳光明媚的花房景象。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顾梅的刻薄贪婪,知道张建峰的纠缠,也知道晚宴上那场让她尊严扫地的闹剧。他只是……懦弱。懦弱到不敢反抗,懦弱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伤害。
巨大的酸涩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婉儿……”宁向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虚弱而小心翼翼,“爸……爸没别的意思……爸就是……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知道你过得好……爸就……就放心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凉,“爸……爸这身体……怕是好不了了……拖累了你妈……也……也连累了你……”
“身体?”宁婉儿捕捉到关键词,心头一紧,“您……怎么了?”
“老毛病了……咳咳……”宁向州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更加虚弱,“医生说……也就……也就这样了……”他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认命的麻木和对死亡的平静。
宁婉儿如遭雷击!她从未想过,那个在她记忆中总是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窝囊的父亲,身患重病,而且越来越严重!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迟来的、尖锐的疼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一首以为,他只是懦弱,只是对她漠不关心……却从未想过,他可能背负着病痛的沉重枷锁!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面前的设计稿上,晕开了上面的铅笔线条。那些被忽视的细节,那些父亲欲言又止的沉默,那些在她被顾梅责骂时偶尔投来的、带着愧疚的复杂眼神……此刻都像电影回放般在她脑海中闪现。
“爸……”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您……您怎么不早说……”
电话那头传来宁向州压抑的啜泣声:“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了……爸就是……就是放心不下你……看到祁少……祁少他对你好……护着你……爸……爸就……就死也瞑目了……”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迟暮之人的悲凉和对女儿最后的牵挂。
“婉儿……爸……爸没本事……给不了你什么……还……还给你添麻烦……爸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他反复地道歉,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无力。
“别说了……爸……”宁婉儿泣不成声,巨大的心酸和迟来的心疼让她无法抑制,“您……您好好养病……钱……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不!不要!”宁向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急切和恐慌,“婉儿!别!千万别给你妈钱!她……她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爸……爸不想再拖累你!祁少……祁少他再有钱……那也是……那也是人家的……爸……爸只求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管我们……别管了……”他急促地说完,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爸……”宁婉儿心痛如绞。
“好了……婉儿……爸……爸累了……”宁向州的声音疲惫至极,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你……好好的……爸……挂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冰冷而突兀地切断了那端沉重而悲凉的气息。
宁婉儿握着早己断线的手机,呆呆地坐在阳光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阳光依旧温暖,花房依旧明媚,但她却感觉浑身冰冷。父亲那充满愧疚的道歉,那被病痛折磨的虚弱声音,那句“死也瞑目”的悲凉,还有他最后的警告和恳求……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原来,在她怨恨父亲懦弱无能的这些年里,他背负着沉重的病痛和无法言说的愧疚,在顾梅的阴影下苟延残喘。他对她的关心,是那样笨拙而无力,却又在生命的尽头,只求她过得好,甚至卑微地恳求她不要被顾梅拖累……
巨大的心酸和迟来的悔意,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绝对掌控的力道,轻轻覆上了她冰凉颤抖、紧握着手机的手。
祁迹不知何时己走到她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泪流满面、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侧脸。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询问,只有沉静的陪伴和一种无声的理解。他清楚地听到了电话的内容,也洞悉了她此刻翻江倒海的复杂心绪——对父亲的怨恨在病痛和迟来的道歉面前轰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心酸、心疼和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
他抽走她手中冰冷的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坚实的大腿上,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紧紧地拥入怀中。
宁婉儿没有挣扎,像终于找到依靠的溺水者,将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双手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昂贵的丝质衬衫。
祁迹没有说话,只是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下地、极其耐心地拍抚着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后背。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清冽的冷松气息,为她隔绝了阳光下的寒冷,也无声地承接着她所有无处安放的悲伤、心酸、愧疚和迟来的、对父女亲情的渴望。
花房里,只剩下女孩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哭声,和男人沉默却强大到足以支撑整个世界的温柔怀抱。阳光穿过玻璃,洒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仿佛在无声地抚慰着那颗刚刚被亲情真相刺得鲜血淋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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