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在铁轨上摇晃着前行,车顶的风扇发出恼人的嗡鸣。灵素躺在上铺,望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车窗外,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稀疏的星子,偶尔掠过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背包里的符箓随着火车的震动轻轻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沉睡的精灵在私语。
“姑娘,要换铺吗?我下铺宽敞些。” 下铺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灵素低头望去,只见对方穿着褪色的蓝布工装,眼角布满皱纹,手里攥着一个油渍斑斑的布包。
“不了,谢谢。” 灵素礼貌地回绝,指尖无意识地着背包上的流苏。
男人挠了挠头,憨笑道:“姑娘是去京都上学吧?看你背着这么大的包,像是带了不少书。我闺女也在上大学,学的是中医,跟你差不多年纪。”
“中医?那挺好的。” 灵素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学的是历史,常往图书馆跑。”
“历史好啊,能知过去懂兴衰。” 男人打开布包,拿出一个干硬的饼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灵素,“自家烙的,尝尝?”
灵素婉拒了饼子,却打开了话匣子:“您闺女学中医,想必对药材很熟悉吧?我最近在看《本草纲目》,里面提到的一些草药,总觉得跟现在的不一样。”
男人来了兴致,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家地里种的黄芪、枸杞,灵素偶尔插几句嘴,提到几味罕见的草药,男人听得连连点头,首夸她 “学问深”。
火车驶入隧道,车厢内陷入短暂的黑暗。灵素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师父玄觉的身影。那天临走时,师父站在道观门口,青布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往灵素背包里塞了一包晒干的艾草,叮嘱道:“京都湿气重,这艾草夜里烧了泡脚,去寒。” 灵素想起师父鬓角新添的白发,喉咙微微发紧。
“姑娘,京都到了。”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灵素的思绪。她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背起背包挤下铺位。车厢里弥漫着隔夜的泡面味和汗味,灵素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凌晨五点的京都站,站前广场上的路灯还未熄灭,灯光下的人影显得格外孤寂。灵素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汽车尾气和远处早点摊的香气。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鬼市的地址后,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姑娘,这么早去那儿干嘛?” 司机是个西十岁左右的男人,后视镜里映出他狐疑的眼神,“那地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夜半三更的,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灵素睁开眼,平静地说:“淘些旧物,听说那儿东西全。”
司机咂了咂嘴,压低声音道:“姑娘,不是我多嘴,那鬼市邪乎得很。前儿个听说,有个小子在那儿买了个古镜,回家就大病一场,见人就说镜子里有个女人梳头。”
灵素淡淡一笑:“多谢师父提醒,我自有分寸。”
出租车在一条坑洼的土路上停下,司机指着前方漆黑的胡同,一脚油门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灵素望着眼前破旧的胡同,墙面上斑驳的标语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她摸了摸眉心的朱砂痣,轻声念了句静心咒,迈步进了胡同。
鬼市果然如司机所言,处处透着诡异。狭窄的胡同里,摊主们的摊位上点着昏暗的煤油灯,火苗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灵素路过一个卖瓷器的摊位,摊主是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正用一块脏布擦拭着一个青花瓷瓶,嘴里嘟囔着:“明成化的瓶儿,识货的来。”
灵素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瓷瓶上。天眼微微开启,只见瓷瓶表面笼罩着一层灰气,显然是件赝品。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姑娘留步。” 麻子男人突然叫住她,“看你也是懂行的,这瓶儿你给个价?”
灵素瞥了他一眼:“成化年间的瓷器,底足必有火石红,你这瓶儿底干干净净,当我看不出?”
麻子男人脸色一变,迅速收起瓷瓶,不再言语。
灵素继续在摊位间穿梭,终于在胡同尽头看到一个堆满杂物的摊位。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一张破椅子上打盹,脚边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大爷,这铁盒里是什么?” 灵素蹲下身子,指着铁盒问道。
老头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灵素脸上停留片刻,慢悠悠地打开铁盒。里面杂乱地堆着各种旧物,一枚铜铃、几枚古钱,还有一个黑色木盒。
灵素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黑色木盒。老头注意到她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姑娘眼光不错,这木盒里是个罗盘,祖上传下来的。”
“能看看吗?” 灵素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老头点点头,取出木盒递给灵素。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罗盘静静地躺在里面,黄铜盘面泛着温润的光泽,灵素伸出手指,悬在盘面上方一寸处,感受着那股纯净的气场,如同一股清泉流过指尖。
“大爷,这罗盘怎么卖?” 灵素问道。
老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千。”
灵素挑眉:“大爷,这罗盘虽好,可盘面边缘有磨损,您看这处刻度,都快看不清了。”
老头眯起眼:“姑娘果然识货,那你给个价。”
“八百。” 灵素果断开口。
“小姑娘,你这价砍得也太狠了。” 老头作势要合上木盒。
灵素按住木盒,诚恳地说:“大爷,我买这罗盘是为了研究风水,并非拿去倒卖。您看我一身学生打扮,哪儿来那么多钱?”
老头上下打量灵素,见她衣着朴素,背包上还打着补丁,叹了口气:“罢了,看你也是个爱物的,八百就八百。”
灵素心中一喜,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罗盘收好。刚站起身,便看到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向她招手。
“姑娘,来我这儿看看。” 中年妇女的摊位上摆着香烛纸钱,还有一些用红绳系着的小瓶子,“我这儿有上好的朱砂,还有开过光的护身符。”
灵素走到摊位前,拿起一个装着朱砂的瓶子,只见朱砂色泽鲜红,颗粒均匀,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她又拿起一个护身符,触感温润,上面刻着 “平安” 二字。
“这朱砂怎么卖?” 灵素问道。
“一两八十文。” 中年妇女微笑着说,“姑娘要是全要了,给个整数,五百文。”
灵素犹豫了一下,她需要大量朱砂绘制符箓,这摊位上的朱砂品质上乘,确实难得。正打算还价,忽然注意到中年妇女身后的阴影里,有个黑衣男子正盯着她,眼神阴冷。
“我要半斤。” 灵素不动声色地说,同时悄悄将一张护身符塞进袖口。
中年妇女称好朱砂,用草纸包好递给灵素。灵素付了钱,转身离开,余光瞥见黑衣男子正慢慢靠近中年妇女,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灵素加快脚步,拐进一条更狭窄的胡同。这里的摊位更少,却更显神秘。一个摊主坐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摆着几把短剑。灵素一眼就看到了那柄七星剑,乌木剑鞘上的北斗七星纹路清晰可见,剑柄缠着的鲛皮虽有些磨损,却难掩其古朴气质。
“小哥,这剑怎么卖?” 灵素蹲下身子,问道。
摊主是个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一万二,不二价。”
灵素抽出剑身,青灰色的剑身泛着寒光,剑脊上的云雷纹栩栩如生。她运转心法,只见剑身周围隐隐有金光流转,果然是件法器。
“小哥,这剑虽好,可剑鞘有裂痕,一万二太贵了。” 灵素指着剑鞘上的一道细缝说道。
男子苦笑一声:“姑娘,不瞒你说,这剑是我家传之物,要不是急用钱,断不会拿出来卖。实不相瞒,这剑曾斩过邪祟,您看这剑身,还有当年的血迹。”
灵素仔细一看,剑身果然有几处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她心中一动,想起师父曾说过,法器若沾染过邪祟之血,威力更甚。
“这样吧,我出一万,算是交个朋友。” 灵素说道。
男子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成交。”
灵素付了钱,将剑小心地放入背包。此时,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鬼市的摊主们开始收拾摊位,准备散去。灵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双腿,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灵素转身一看,只见中年妇女被两个男人架着,正朝着她的方向挣扎。黑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眼神阴狠地盯着灵素。
“姑娘,救我!” 中年妇女看到灵素,大声呼救,“他们要抢我的货!”
灵素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中年妇女摊位前的停留,可能引起了黑衣男子的注意。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张驱邪符,默念咒语,符咒瞬间燃起火焰,发出耀眼的光芒。
黑衣男子被火光晃得眯起眼,停下脚步。灵素趁机转身,在狭窄的胡同中奔跑。身后的叫骂声逐渐远去,她终于在胡同口看到了一丝曙光。
走出胡同,灵素大口喘着气,回望身后漆黑的鬼市,心中感慨万千。这次鬼市之行,她不仅寻得了心仪的法器,还隐约察觉到鬼市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势力。那些神秘的摊主、阴冷的黑衣男子,还有中年妇女惊恐的眼神,都让她意识到,京都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灵素整理了一下背包,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昨夜的疲惫。她知道,一场新的挑战,正等待着她,但手中的罗庚、朱砂和七星剑,让她心中充满了底气。
“师父,我会小心的。” 灵素轻声自语,嘴角露出一丝坚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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