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期而至。经历了饮水机事件和封印新“洁净之种”，灵素库存的符箓消耗巨大。绘制符箓需要特定的黄纸、上好的朱砂以及纯净的心力，这些东西在寻常文具店可买不到。她决定去一趟“鬼市”。
鬼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交易的物品从古玩旧货到一些难以言说的“特殊物品”，应有尽有。灵素要找的黄牙，就是鬼市里一个专门倒腾“阴间玩意儿”的摊主，也是她稳定采购画符材料的渠道。
深夜，灵素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戴了顶鸭舌帽，熟门熟路地来到城郊一片废弃厂区后的荒地。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几条狭窄的巷子，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劣质香烟和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摊位零散地分布着，摊主大多沉默寡言，用警惕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过客。
她径首走向记忆中黄牙的摊位位置——一个用破帆布搭的小棚子。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残留的一些烟蒂和纸屑。
“嗯？”灵素皱眉，黄牙虽然油滑，但极少爽约，尤其是在鬼市这种靠信誉吃饭的地方。
她走到旁边一个卖旧书的老头摊前，压低声音：“老伯，黄牙今天没来？”
老头抬眼看了看她，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黄牙？来不了咯。”
“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灵素心中一紧。
“车祸。”老头言简意赅，继续低头他那些发黄的旧书，“挺惨，听说现在还昏迷着，在市中心医院躺着呢。”
“车祸？什么时候的事？”灵素追问。
“就前两天吧。”老头似乎不太想多说。
灵素谢过老头，又在鬼市里转了一圈，向几个相熟的摊主打听。消息大同小异：黄牙是在酒后驾车回家的路上失控撞上了高架桥的桥墩。但诡异之处在于，有摊主在出事前两小时还见过他，当时他神志清醒，完全不像喝过酒的样子。而且车辆事后检查，也没发现任何机械故障。
“难不成他一边开车一边灌酒？这也太邪门了！”一个卖铜钱的胖摊主咂着嘴，脸上带着不解和后怕，“黄牙这人虽然爱喝两口，但开车一向小心。这事儿……透着邪性。”
灵素的心沉了下去。黄牙出事的时间点，太巧了。她想起自己交给黄牙的那张护身符，那是她特意绘制的“六丁六甲护身符”，能挡一次致命灾劫。难道……这车祸并非意外？
带着疑虑，灵素根据打听到的信息，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市中心医院住院部。黄牙的病房在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区。刚走到病房门口，一股极其微弱、冰冷刺骨的气息就让她脚步一顿。这气息……和饮水机滤芯里的冰晶微粒散发出的邪气如出一辙！虽然淡得几乎消散，但瞒不过她的感知。
她轻轻推开门。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各种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黄牙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靠呼吸机和点滴维持着生命。一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中年妇女正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给黄牙擦着手臂。她就是黄牙的妻子，李芸。
“你好，”灵素轻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我叫灵素，我来看看黄牙大哥……”
李芸闻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灵素，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灵素？我听老黄提过你，说你画的符箓很灵，在鬼市很受欢迎。”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悲伤，“出事的前两天，他还念叨着要给你打电话，让你再送点符箓过来呢，说存货快卖光了……可现在……”话没说完，李芸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我不是给了他一张护身符吗？”灵素走上前，目光落在黄牙身上，天眼开启，能看到他身上笼罩着一层代表生命垂危的灰败气息，但在心口位置，有一小团微弱的金光在顽强抵抗着灰败的侵蚀。那正是护身符残留的力量。
“符？”李芸怔了怔，随即想起什么，拉开病床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小块焦黑的、边缘呈锯齿状的黄色纸片，上面模糊能看出朱砂绘制的符文残迹。“是这个吗？警察在现场找到的，在他上衣口袋里，都烧成这样了……要不是这个东西挡了一下，医生说，他当场就……”李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那块残符，仿佛攥着丈夫最后一线生机。
看着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黄牙，看着那块救了他一命却己损毁的护身符残片，再感受着病房里残留的那一丝熟悉的冰晶邪气，灵素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五味杂陈，愤怒和寒意交织。“净尘会”的阴影，比她想象的更庞大、更恶毒。他们不仅针对她，连她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她沉默地从背包里取出两张符箓。一张是绘制着北斗七星图案的“北斗护身符”，纸张厚实，朱砂殷红，隐隐有星辉流动。另一张则是笔走龙蛇、蕴含驱邪破煞之力的“五雷驱邪符”。
“李姐，”灵素将护身符递给李芸，“这张你贴身收好，能保平安。”然后，她走到黄牙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驱邪符折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塞进了他枕头下面，轻轻拍了拍枕头，“这张放在这里，希望能驱散病气，助他早日康复。”
李芸看着手中温润如玉的护身符，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奇异暖意，又看着灵素郑重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和感激。“谢谢你，灵素姑娘！真的谢谢你！”她起身，深深地向灵素鞠了一躬。
灵素扶起她，又安慰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刚走出医院大门，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她点开一看，是一条银行入账通知：【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X时X分入账人民币5000.00元，余额……
灵素愣住了。5000？这数额……她猛地回头，望向医院大楼黄牙病房的方向。她记得黄牙曾得意地跟她说，他把她的符箓卖到了2500一张的高价。这两张符，正好5000。李芸在用黄牙的手机给她转账，并且，是按黄牙卖出的最高价付的款。这份朴实而沉重的谢意，让灵素心头沉甸甸的。
灵素攥紧了手机，冰冷的屏幕抵着掌心。黄牙的遭遇、病房残留的邪气、李芸无声的感激与转账，都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净尘会”的触角无处不在，手段狠辣且隐蔽。她刚走出医院，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归属地未知。一个低沉、傲慢的男声即将响起，一个新的、带着官方背景却态度不明的角色——“谛听”，即将介入这场愈演愈烈的风暴。他会是盟友，还是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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