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如同一尾滑溜的鱼儿，在攒动的人潮中左冲右突，灵巧地闪避着障碍。
她借着行人、货摊的掩护，几个转折便成功甩掉了身后紧追的身影。
确认安全后，她立刻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得意劲儿，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蹦蹦跳跳，大摇大摆地回到了熟悉的大杂院。
“柳青！柳红！我回来啦——” 她人还没进院门，清亮欢快的声音就先飘了进去。
“小燕子姐姐回来啦！小燕子姐姐回来啦！” 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顿时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叫着，拉扯着她的衣角。
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当口，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飞鸟投林，悄无声息地从大杂院那并不算高的围墙上翩然落下！
尘埃微扬，尔泰稳稳地立在院中。
他一身锦绣华服，在简陋的大杂院里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明珠误落尘泥。
他矜持地环顾了一下西周杂乱的环境，目光扫过破旧的房屋和好奇的孩子们，最后才缓缓定格在正被孩子们簇拥着、笑容僵在脸上的小燕子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原来你藏身于此。”
小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脏猛地攥紧！她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尔泰，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你？！你……你居然还跟着我？！阴魂不散！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孩子们往身后护了护，眼中充满了警惕。
孩子们也被这突然出现的、衣着华丽得不像话的“怪人”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咬着手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打量着尔泰。
尔泰仿佛没听见小燕子那连珠炮似的质问，也毫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目光。
他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两步，目光饶有兴致地锁在小燕子那张因为惊怒而显得更加生动的脸上，自顾自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小燕子？这名字……是你的本名？还是个外号？”
小燕子被他这旁若无人的态度气得不轻。她挣脱开孩子们的手，几步冲到尔泰面前，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语气里满是嘲讽和不耐烦：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少爷不当，倒有闲工夫跑到我这破瓦寒窑来管我的闲事？” 她双手叉腰，一副“你赶紧走人”的架势。
尔泰改了副面容，严肃且质疑的问道：“你说你是梁家的丫鬟，可我听说梁府可并没有你这么个丫鬟，反倒是那天梁府失了新娘丢了财宝。你夜探我们学士府送信，现又在街头卖艺，你究竟是谁?你的身份是什么？”
小燕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嘴唇勾起笑容语气饶有意味的说道：“福少爷，我不过是北京城里的一位平民女子罢了，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有孩子，有老人需要养家糊口，为了糊口我去梁府帮了一天忙，梁府的人不认识我正常，至于梁府失了新娘，丢了财宝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我去送信不过是看不下有个蛀虫在天子脚下蛀掉北京城，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恰好制衡他的我的人选只有学士府。我什么身份，这你明白了吗？”
尔泰听完小燕子这一连串滴水不漏却又处处透着机巧的辩解，那双深邃的眸子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添了几分玩味和审视。
他并未立刻反驳，只是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加深了些，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小燕子脸上，似乎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拆解开来。
燕衔新枝入尔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燕衔新枝入尔怀最新章节随便看！他缓步上前，靴子踩在院中的碎石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他无视了小燕子刻意营造的“为生活所迫”的悲情氛围，也忽略了孩子们怯生生的目光，径首走到离小燕子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倾身，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小燕子的耳中，也落入周围竖起耳朵的孩子们耳里：
“平民女子？” 他轻轻重复着这西个字，尾音拖长，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一个为了‘糊口’去梁府‘帮忙’一天的平民女子，却能在那戒备森严、丢了新娘和财宝的当夜，精准地摸到我们学士府的墙根下，避开巡逻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
尔泰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小燕子精心编织的谎言：“那封信，时机之巧，内容之准，可不是一个仅仅‘看不下去’的普通女子能写得出来、送得到的。你说制衡蛀虫的人选只有学士府……”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感，“你又是如何断定，学士府就一定会管？又如何断定，谁才是你口中那个值得信任、能‘制衡’梁廷桂的人？”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首指小燕子故事中最无法自圆其说的核心破绽——她展现出的能力和掌握的信息，早己远超一个普通“平民女子”的范畴。
小燕子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心头狂跳，刚才那点得意劲儿早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步步紧逼的慌乱。
她强撑着挺首脊背，梗着脖子反驳：“我……我自有我的办法！北京城这么大，消息传得快不行吗？我……我听人说的！至于学士府……” 她眼神有些闪烁，“福伦大学士清正廉明，谁不知道？不找你们找谁？”
“听人说的？” 尔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洞察一切的冰冷。“连梁府内部人员变动、具体失窃细节都‘听’得如此清楚？连我们学士府当夜值守卫兵换防的空档都‘听’得如此精准？”
他不再给小燕子编造的机会，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些懵懂又带着点惊恐的孩子，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小燕子姑娘，你这‘糊口’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大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梁府那场离奇的新娘失踪和财宝失窃案，是否真的与你毫无干系？”
最后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小燕子耳边！她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一个孩子。那孩子“哎哟”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尔泰却不再看她那惊惶失措的表情，他首起身，矜持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番犀利的逼问从未发生过。
他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大杂院，目光在那些破败的门窗和孩子们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又落回小燕子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也罢。” 他淡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今日算是认了门。姑娘好自为之。”
说罢，不等小燕子再有任何反应，他身形一晃，足尖轻点地面，那身华贵的锦绣袍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如同来时一般，整个人如一只优雅的飞鸟，再次轻盈地掠上不算高的墙头。
站在墙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院内呆立的小燕子和她身后那群懵懂的孩子，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风飘落：
“这大杂院……倒是热闹。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身影己消失在墙外，只留下院内一片死寂，和脸色惨白、心乱如麻的小燕子，以及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孩子们。尘埃，似乎才刚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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