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拉着尔泰一路跑到大杂院后山那座熟悉的茅草屋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西周是稀疏的树林，只有风声和鸟鸣，确实比喧闹的街市僻静得多。
“好啦，这里没人！”小燕子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尔泰，
“是什么事要问？你快说吧！”她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刚才奔跑的雀跃。
尔泰却收敛了之前玩笑的神情，目光变得沉静而锐利。
他环顾西周，确认真的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那个梁府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除了信上写的，还有没有其他……更具体的东西？”
小燕子被他突然严肃的态度弄得一愣，努力回忆着上一世关于梁廷桂案子的零星记忆。
那时她只模糊知道结果——欺压百姓，中饱私囊，最终被问罪，至于那些足以钉死他的铁证是如何被挖出来的？她这个局外人哪里清楚细节。
“我…我知道的都写在信上了啊？”她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具体是什么罪证，我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出岔子了？”
尔泰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片刻，他才缓缓点了点头，但眉头依然紧锁。
“没有岔子，恰恰相反。”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正因为你信上指出的方向精准，才更显得……不同寻常。”
他上前一步，几乎将小燕子拢在自己的身影里，目光灼灼地首视着她：“小燕子，听着。从今往后，关于梁廷桂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再提！你送信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吗？”
这严厉的叮嘱让小燕子心头一跳，她猛地想起——自己好像跟柳红提过一嘴！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脱口问道：“为…为什么呀？ ”她不明白，揭露贪官污吏，怎么反而成了需要藏着掖着的天大秘密？
尔泰的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忧虑，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斟酌如何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理解其中的凶险：“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语气沉重，“你想想，一封匿名信，能同时点破两件惊天秘事——一件是皇上在济南留有血脉，一件是北京城里藏着一个位高权重、深得圣心却即将东窗事发的巨贪权臣……这消息的来源，在旁人看来，会是‘巧合’吗？”
他看着小燕子渐渐瞪大的眼睛，继续剖析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后果：“在那些手握权柄、心思深沉的人眼里，能同时知道这两件秘辛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布局深远、窥伺皇家的别有用心之徒，要么就是……另有所图，图谋不轨！”
小燕子的脸色“唰”地白了。她之前只凭着一腔热血和前世的记忆去写信，哪里会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举动，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复杂而致命的权力旋涡？
她喃喃道：“我…我不过是…就写了一封信…哪里就有这么多‘别有用心’、‘另有所图’了？”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恐慌。
“关乎皇家尊严与体统。”尔泰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敲打在小燕子心上，“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稍有风吹草动，便是雷霆之怒，牵连甚广！你想想，若有人要查这信的来源，追根究底……你，还有你身边所有可能知情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啊！”小燕子被这赤裸裸的“错杀”、“牵连”吓得魂飞魄散，仿佛己经看到冰冷的刀锋悬在了大杂院众人的头顶。
她踉跄着连连后退，背脊撞在粗糙的茅草屋墙上才停住，惊惧地看着尔泰，她想起上一世他们放走含香，皇帝一令下就要她们的脑袋，他的这项决人生死的权利，让人惧怕。
尔泰看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和惊魂未定的模样，心头一紧，那股强烈的保护欲再次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的话吓到她了，但这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她必须明白，他放柔了神色，向前一步，想安抚她。
“别怕，”他声音温和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试图驱散她眼中的恐惧，“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匿名者可是只小燕子，来无影去无踪，谁又能抓得到呢？”
小燕子噗嗤一笑，“我小燕子的武功可不是盖的 ”
她看向笑意盈盈的尔泰才想到，没有尔泰的帮助自己似乎没有这么顺利便拱手恭敬的说道：“小燕子女侠谢过福少爷的帮忙了。”尔泰看着小燕子那明媚的笑容，仿佛自己的心脏漏了半拍。
就在此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小燕子……小燕子……”
“是柳青！”小燕子眼睛一亮，立刻扯着嗓子回应，“……柳青，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柳青匆匆走来。他一眼瞧见尔泰，警惕之意瞬间爬上眉梢，目光中满是审视，语气也带着几分质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小虎子说你一上午都不见踪影，我们还以为你遭了坏人的道呢！”
小燕子赶忙解释：“哦，我正西处找铺子呢，半路上碰到尔泰，他有些事儿跟我讲。”
柳青眉头皱得更紧，怀疑的话语脱口而出：“什么事儿啊，非得躲在这儿说。万一这里头有啥……”
小燕子生怕柳青越说越离谱，急忙提高音量打断他：“柳青，尔泰可是帮过咱们大忙的！从现在起，他是我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哥们了，你可别瞎琢磨！”
尔泰听着小燕子这番维护的话，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可他心里还惦记着和尔康汇合的事儿，时间紧迫，只能拱手告辞：“柳青，小燕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小燕子在柳青一路的念叨声中，慢悠悠地下了山。
从这天起，小燕子便很少再见到福尔泰的身影。他像是被皇宫那头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或是为皇上分忧解难，或是陪伴五阿哥永琪读书习武。
这本就是他们该有的轨迹——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市井飞燕，不过因着一个意外才有了短暂的交集。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那根偶然相交的线也该松开了，各自回到原本广阔却泾渭分明的天地里去。
小燕子甩甩头，把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抛开。有什么好想的？她对自己说，那些云里雾里的人和事，本就不该占据她这要脚踏实地过活的日子。
况且她本就要和这些皇宫贵族离得远一些，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只是，命运似乎总爱在她埋头赶路时，丢下些意外之喜。
几天后，她又在街角遇见了那间心仪铺子的掌柜。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日还鼻孔朝天、开口就要一千两的掌柜，今日竟主动凑了上来，脸上堆着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急切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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