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云荒的山林间,给翠绿的树叶镀上了一层金边。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暖意。
草庐内,轲?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这几日的调息和师洺关的悉心照料,他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虽然体内的魔气依旧顽固,但在那股来自师洺关体内的、温和而纯净的力量持续滋养下,己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噬心,甚至有了被逐渐压制的迹象。
这让他感到既意外又困惑。
他尝试着调动了一内的仙元,虽然运转起来依旧滞涩疼痛,但己经能够支撑他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了。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没有碧落天境那触手可及的云海和缭绕的仙气,只有连绵起伏的青山,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冒着袅袅炊烟的小村庄。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还有一丝……烟火的气息。这种气息很淡,很朴素,却带着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真实的“生气”。
这就是……人间界吗?
轲?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碧落天境,他所见的是永恒的仙光、森严的等级和无尽的修行,从未感受过如此……“接地气”的氛围。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脆弱,却又充满了韧性和活力。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轲?转过头,看到师洺关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盆里放着干净的布条和一些草药。他穿着一身青碧色的布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却依旧难掩那份温润如玉的气质。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师洺关走到床边,将木盆放在桌上,关切地问道。他的眼神清澈而真诚,没有丝毫的谄媚或畏惧,只有纯粹的医者对病人的关怀。
轲?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道:“好多了。”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疏离,但比起最初的冰冷和戒备,己经缓和了许多。师洺关似乎也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并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那就好。我再给你换一下药吧。”
说着,他便拿起桌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解开轲?身上的绷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弄疼了他。
轲?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注意到,师洺关的手指很修长,指腹上布满了细密的薄茧,显然是常年采药、碾药、施针留下的痕迹。就是这双手,没有任何仙力加持,却一次次地为他处理伤口,缓解痛苦,甚至……引动那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了他体内的魔气。
这双手,救了他的命。
这个认知让轲?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他一生征战,见过无数强大的法宝和神通,却从未想过,一双凡人的手,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师洺关仔细地清理着轲?背上的伤口,当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周围己经长出了新的肉芽,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一些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恢复得不错,看来这些草药还是有点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新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这些草药都是他这几天特意上山采的,配合着自己的一些特殊手法,虽然不能根除魔气,却能有效地促进伤口愈合,减轻痛苦。
轲?能感觉到,草药敷在伤口上,带来一丝清凉的感觉,与体内那股温和的力量相互呼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这种感觉很陌生。在碧落天境,他是高高在上的战神,身边的仙官们对他恭敬有加,却没有人会像师洺关这样,用如此平等、真诚的态度对待他,更没有人会为他做这些琐碎的、近乎“伺候”的事情。
“为什么要救我?”轲?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师洺关正在为他包扎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抬起头,看着轲?的侧脸,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受伤了,需要帮助。”
“就这么简单?”轲?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在他的认知里,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
师洺关笑了笑,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我是一名医师,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理由。”
他的笑容很干净,很纯粹,像这云荒的晨曦一样,不带任何杂质。
轲?看着他的笑容,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理解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
包扎好伤口,师洺关收拾好东西,对轲?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饭。”
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师洺关转身走出了草庐,开始忙碌起来。很快,草庐外就传来了生火、淘米的声音,还有他偶尔哼唱的、不成调的小曲。
这些琐碎的声音,在轲?听来,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洺关忙碌的身影,以及他刚才那个干净的笑容。
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如此尽心尽力地照料?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早饭很简单,就是一碗白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粗粮馒头。但对于己经很久没有吃过“凡间食物”的轲?来说,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师洺关将一碗粥递到他面前:“尝尝吧,可能不太合你的胃口,但填填肚子还是可以的。”
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粥很软糯,带着一丝淡淡的米香,温度刚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暖地流进胃里,带来一种久违的舒适感。
“怎么样?”师洺关期待地看着他,像个等待老师评价的学生。
轲?看着他眼中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听到他的评价,师洺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呢。”
看着他这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轲?的心中又是一动。他不过是随口一句夸奖,竟然能让他如此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轲?依旧在草庐中养伤,师洺关则每天忙着采药、看病、处理村里的琐事,偶尔会回来给他换药、送饭。
轲?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恢复伤势,但也会偶尔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
他看到,天刚蒙蒙亮,村民们就扛着锄头、背着篮子,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前往田间劳作。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和热情。
他看到,孩子们在村子里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响亮,像银铃一样。他们会跑到草庐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看到轲?时,会吓得一哄而散,过一会儿又会偷偷地探出头来。
他看到,傍晚时分,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陆续回到家中,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邻里之间会热情地打招呼,分享彼此的收获和喜悦。
这就是……凡人的生活吗?
轲?的心中充满了困惑。
在碧落天境,仙人们追求的是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为了一丝一毫的修为提升,都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不择手段。他从未见过有人像这些凡人一样,明明生活如此艰辛,却依旧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满足。
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悠久的生命,甚至随时可能面临疾病、灾害的威胁,却能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创造出如此充满生机和温暖的生活。
这到底是为什么?
轲?无法理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师洺关的身上。
师洺关每天都很忙。他不仅要照料轲?,还要为村里的人看病。无论是谁有个头疼脑热,他都会尽心尽力地诊治,从不收取任何报酬,最多只是收下村民们送来的一些自家种的蔬菜、粮食。
有一次,一个村民的孩子发了高烧,昏迷不醒。村民急得六神无主,抱着孩子跑到草庐求助。当时师洺关正在给轲?换药,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开始为孩子诊治。
他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忙得满头大汗。孩子的情况很危急,他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元气,为孩子续命。首到深夜,孩子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转危为安。
村民感激涕零,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想要感谢他,却被他婉言谢绝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师洺关笑着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那么温和。
村民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了。草庐内,只剩下轲?和师洺关。
轲?看着师洺关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凡人,消耗自己的元气?”
在他看来,师洺关的元气本就稀薄,这样消耗,无疑是在损害自己的生命。
师洺关靠在椅子上,喘了口气,闻言笑了笑:“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那是一条生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生命?”轲?皱起了眉头,“凡间的生命如此脆弱,生老病死乃是常态,你救得过来吗?”
在碧落天境,仙人的生命虽然也并非永恒,但比起凡人,要悠久得多。而且,仙人们更看重的是自身的修行和力量,对于凡人这种“朝生暮死”的生命,往往是不屑一顾的。
师洺关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正因为生命脆弱,才更应该珍惜。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多延续一天的生命,也是有意义的。”
他顿了顿,看着轲?,轻声说道:“你看,这世间的花花草草,鸟兽虫鱼,哪怕是一块石头,一粒尘土,都有它们存在的意义。生命,本身就是最宝贵的东西,不分贵贱,不分强弱。”
轲?沉默了。
他看着师洺关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听着他口中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心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他的认知里,力量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强者生,弱者亡,这是天经地义的法则。他从未想过,生命本身,竟然也可以被如此珍视。
尤其是像师洺关这样,拥有着那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虽然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却甘于在这贫瘠的凡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师,为那些“脆弱”的生命奔波劳累,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这到底是一种愚蠢,还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伟大”?
轲?的心中充满了困惑。
接下来的日子里,轲?依旧在观察。他看到师洺关为了救治一只受伤的小鸟,蹲在地上忙活了半天;看到他耐心地教导村里的孩子认识草药;看到他在田间地头,和村民们一起劳作,分享着丰收的喜悦。
他看到的越多,心中的困惑就越深。
他发现,这个看似平凡的凡人医师,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他的温和,他的善良,他的坚韧,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不仅在他的心中激起了涟漪,也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整个小村庄,因为有了师洺关的存在,都显得格外温暖而和谐。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会下意识地留意师洺关的动向,会因为他晚归而感到一丝莫名的担忧,会在他疲惫时,心中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轲?强行压了下去。
他是碧落天境的战神,天生“绝情道体”,无情无欲,才能保持道心的稳固,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心疼”的情绪,对他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是可能导致道心崩溃的“毒药”。
一定是因为伤势未愈,道心不稳,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轲?这样告诉自己。等伤势恢复,他立刻就离开这个地方,回到碧落天境,这些奇怪的情绪自然就会消失。
然而,每当看到师洺关那温和的笑容,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纯净的气息,他心中的那道防线,就会出现一丝细微的松动。
一天傍晚,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橘红色。
师洺关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他看到轲?正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夕阳发呆,便走了过去,将花递到他面前,笑着说道:“看,漂亮吗?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看到的,就摘了回来。”
轲?转过头,看着他手中的野花。那些花很普通,甚至有些廉价,在碧落天境,他见惯了仙植仙草,这种凡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他看着师洺关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心中却莫名地一动。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束野花。
花瓣上还带着傍晚的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谢谢。”轲?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有些干涩,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师洺关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收下,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不客气。”
两人一时无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窗外的夕阳。
夕阳的光芒渐渐褪去,夜幕开始降临。远处的村庄里,亮起了一盏盏昏黄的灯火,像一颗颗温暖的星辰,点缀在黑暗中。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村民的谈笑声。
这是一种……轲?从未体验过的“安宁”。
没有仙魔大战的血腥厮杀,没有天境朝堂的勾心斗角,只有最纯粹的、最真实的生活气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束野花,又看了看身边师洺关温和的侧脸,心中那道名为“绝情”的防线,似乎又松动了一丝。
或许,在这凡间多待一段时间,也并非什么坏事。
轲?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不知道,这丝念头的产生,意味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绝情道体”,己经悄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道裂痕,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因为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凡人,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夜幕彻底降临,草庐内点起了油灯。师洺关开始准备晚饭,轲?则坐在窗边,手里依旧拿着那束野花,眼神复杂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心中,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期待。
虽然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在草庐之外,郝浒缇默默地站在黑暗中,看着草庐内那两抹交叠的身影,以及那盏温暖的灯火,眉头紧紧地皱着。他能感觉到,轲?的气息正在逐渐恢复,而他身上那股属于天境的、冰冷的气息,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了一些。
这到底是好是坏?
郝浒缇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困惑。他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相遇,将会给师洺关,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庄,甚至给整个仙魔两界,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护在师洺关身边,无论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夜色渐深,云荒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温柔地照耀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草庐内的灯火,依旧亮着,温暖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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