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玄界,西荒。
这片被称为“无回渊”的地域,是整个玄界最凶险、最混乱的所在。
深渊之下,是奔腾咆哮的幽冥血海,散发着腐蚀神魂的戾气;崖壁之上,布满了锋利如刀的黑色岩石,生长着以吞噬生灵精魄为生的魔藤;天空中,常年翻滚着暗红色的雷云,时不时劈下带着毁灭气息的魔雷。
即便是玄界本土的魔头,也鲜少有人敢踏足这片绝地。
然而,就在这片绝地的最深处,一座由万千白骨堆砌而成的宫殿,却拔地而起,矗立在幽冥血海的边缘。
白骨宫殿的顶端,竖立着一根巨大的黑色旗杆,旗杆上悬挂着一面残破的黑色旗帜。旗帜上,用暗红色的汁液绘制着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面旗帜,代表着一个新的名字,一个在短短数月内,响彻整个九幽玄界的名字——
烬魔君。
此刻,白骨宫殿的大殿内。
数十名气息强横的魔头,正单膝跪地,低着头,浑身颤抖地跪在大殿中央。他们中有长着三首六臂的修罗,有覆盖着坚不可摧的鳞片的魔龙,还有能操控亿万怨魂的鬼主……每一个,都是在玄界一方赫赫有名的凶徒,麾下势力庞大,杀戮无数。
但此刻,他们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大殿最上方的那座由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存在。
烬魔君,轲?。
他依旧是那身墨色的长袍,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墨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的瞳孔己经彻底变成了竖瞳,闪烁着冰冷的、非人的光芒。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色魔焰,如同呼吸般缓缓起伏。
他的左手,轻轻搭在王座的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由整块头骨打磨而成的扶手,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敲在下方那些魔头的心脏上,让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他的右手边,悬浮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棺中,师洺关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苍白的皮肤在水晶棺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黑色的发丝铺散在枕头上,与他身上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使己经逝去多时,即使身处这阴森恐怖的白骨宫殿,他身上那股纯净、温柔的气息,也未曾完全消散,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共存着。
烬魔君的目光,时不时会从下方那些魔头的身上移开,落在水晶棺中师洺关的脸上,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又被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说吧。”
良久,烬魔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找本君,有何事?”
下方,一个长着山羊头、人身、手持一柄巨大的骨斧的魔头,颤抖着抬起头,恭敬地说道:“启禀魔君大人,属下……属下是黑风谷的谷主,黑煞。近日,玄界东部的血河姥姥,屡次三番派人骚扰属下的领地,还……还杀害了属下不少弟兄……”
“属下自知实力低微,不是那血河姥姥的对手,恳请魔君大人出手,为属下主持公道!属下愿意献上黑风谷三成的资源,永世臣服于大人麾下!”
说完,他“噗通”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坚硬的白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渗出黑色的血液。
血河姥姥?
烬魔君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那是他名单上的目标之一。
一个实力强横、手段阴毒的女魔头,以吸食生灵精血修炼,麾下势力庞大,在玄界东部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之前,他因为要处理流云渡的事情,以及追杀裂天妖王和玄水老怪,暂时没空理会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识趣,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甚至还敢动他“烬魔君”名义下的地盘。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烬魔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回答黑煞的请求,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大殿下方的其他魔头。
“你们呢?”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也是来求助的?”
那些魔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长着翅膀、面容阴鸷的鸟人魔头,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启禀魔君大人,属下是阴风岭的风伯。近日,玄界南部的万尸窟窟主,无故侵犯我阴风岭,还……还扬言要踏平大人的无回渊,夺取……夺取大人身边的那件‘宝物’……”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烬魔君身边的那具水晶棺,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夺取宝物?
烬魔君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周身的黑色魔焰,猛地暴涨了几分!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
下方的那些魔头,感受到这股恐怖的杀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个风伯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息怒!那……那只是万尸窟窟主的狂妄之言,属下……属下绝无此意!”
烬魔君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只是墨黑色的竖瞳中,杀意越来越浓。
敢打洺关的主意?
无论是谁,都要死!
万尸窟窟主……很好,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还有谁?”烬魔君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暴戾。
下方的魔头们面面相觑,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
开玩笑,没看到刚才那两位的下场吗?这位烬魔君的脾气喜怒无常,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谁知道说错一句话,会不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他们今天来这里,更多的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烬魔君的威严,顺便表表忠心,混个脸熟。至于求助……还是看情况再说吧。
烬魔君看着下方噤若寒蝉的众魔头,眼中的杀意渐渐收敛。
他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海啸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大殿!
那些原本就趴在地上的魔头,此刻更是感觉像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烬魔君没有看他们,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的水晶棺,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黑煞。”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属下在!”黑煞连忙应道,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血河姥姥,本君会处理。”烬魔君淡淡说道,“你的三成资源,本君要了。至于你的黑风谷……从今往后,便是本君的领地。”
“谢魔君大人!谢魔君大人!”黑煞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风伯。”
“属……属下在!”风伯的声音依旧在颤抖。
“万尸窟窟主,”烬魔君的声音,冷得像冰,“三天之内,本君要看到他的人头。”
“是……是!属下遵命!”风伯连忙应道,心中却暗自叫苦。万尸窟窟主实力强横,他哪里是对手?看来,只能拼尽全力,或者……请其他同道帮忙了。
处理完这两件事,烬魔君的目光,再次扫过下方的众魔头。
“你们听着。”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大殿,“从今日起,无回渊百里之内,皆为本君的领地。”
“顺我者,生。”
“逆我者,死。”
“谁敢打本君,或者……打这具水晶棺的主意,”他顿了顿,墨黑色的竖瞳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本君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属下遵命!”
众魔头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他们毫不怀疑烬魔君话语中的真实性。
这位烬魔君,可是在短短数月内,就干出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的狠人!
单枪匹马斩杀赤炼老魔,覆灭天境精锐破魔卫,生擒孤影剑尊,屠戮流云渡满门,追杀裂天妖王和玄水老怪首至其形神俱灭……
每一件,都足以震动整个玄界!
尤其是屠戮流云渡那件事,更是让所有知晓内情的魔头都感到不寒而栗。
流云渡虽然只是一个由散仙组成的中立势力,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实力强横的金仙级高手,更有着独特的防御阵法,易守难攻。
可就是这样一个势力,却在一夜之间,被烬魔君一人一戟,杀得鸡犬不留,血流成河,连地基都被他用魔焰焚烧殆尽,化作一片焦土!
那一战,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位烬魔君的疯狂和残忍!
也让“烬魔君”这个名字,成为了玄界中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忌!
如今,这位煞星划定了自己的领地,他们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
“好了,都滚吧。”烬魔君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属下告退!”
众魔头如蒙大赦,连忙恭敬地行礼,然后如同逃一般,争先恐后地离开了白骨宫殿,生怕晚走一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很快,原本热闹的大殿,就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烬魔君,以及他身旁的那具水晶棺。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幽冥血海的咆哮声,隐隐从远处传来,为这座白骨宫殿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烬魔君缓缓坐回王座上,目光落在水晶棺中师洺关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暴戾,而是变得有些复杂。
有疯狂,有偏执,有痛苦,还有一丝……深藏在眼底的、几乎快要熄灭的温柔。
“洺关……”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破碎,“你看,”
“现在,没有人再敢轻易打扰我们了。”
“他们都怕我……都怕‘烬魔君’……”
“这感觉……还不错,不是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棺中的人诉说。
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抚摸水晶棺,可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棺壁的瞬间,却又停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甲微微泛着黑色,掌心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那是与天境强者战斗时留下的,是与玄界魔头厮杀时留下的,是重铸烬魔戟时被魔气反噬留下的……
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有敌人的,有战友的,还有……无辜者的。
这样一双肮脏、血腥的手,配得上抚摸那样纯净、温柔的他吗?
烬魔君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紧握成拳。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出黑色的血液。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为了权力?为了让所有人都害怕他?
不。
都不是。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
复活师洺关。
为此,他可以化身恶魔,可以双手沾满鲜血,可以背负千古骂名,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
他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他只在乎……棺中的这个人,能不能醒来。
“快了……洺关……”他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很快……就快了……”
“七件天材地宝,己经找到了六件。”
“七位祭品,己经集齐了西位。”
“还差最后一件宝物,最后三位祭品……”
“等集齐了这些,我就能启动‘七星逆命阵’了……”
“到时候,你就能醒过来了……”
“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祈求。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脏在跳动。
但那跳动,冰冷而沉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他能感觉到,随着杀戮越来越多,随着魔气越来越深,他的人性正在一点点被吞噬,他的神魂正在一点点被污染。
有时候,他甚至会感觉到,有另一个充满了毁灭和杀戮欲望的意识,在他的脑海中苏醒,想要取代他。
但他不能被取代。
至少,在复活师洺关之前,不能。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和疯狂,墨黑色的竖瞳中,再次恢复了冰冷和漠然。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望向无回渊外那片暗红色的天空。
远方,似乎有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碧落天境不会善罢甘休,魔尊的态度也越发暧昧不明,玄界其他的老牌势力对他这个“新贵”也充满了忌惮和敌意……
前路,依旧充满了荆棘和危险。
但他无所畏惧。
为了师洺关,他可以踏平一切阻碍。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烬魔戟。
暗红色的戟身,在幽冥血海的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仿佛在渴望着新的杀戮。
“下一个目标……”烬魔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就轮到你了,血河姥姥。”
说完,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冲出了白骨宫殿,消失在暗红色的天幕中。
只留下那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静静地矗立在空旷的大殿中央。
棺中的师洺关,依旧沉睡,面容安详,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为了复活他而化身恶魔的人,正在用鲜血和杀戮,铺就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这条路,通往希望,也通往……更深的沉沦。
九幽玄界的风,似乎变得更加狂暴了。
一个属于“烬魔君”的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而这场大戏的主角,却只有一个执念。
那就是,让棺中的爱人,再次睁开眼睛。
为此,他甘愿燃烧自己的一切,哪怕最终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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