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手里攥着一个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秘密,像捧着一颗滚烫的炸弹,不知道该扔出去,还是该自己死死抱住,同归于尽。
我有。
在那个废弃仓库里,找到司牧丰父母死亡的真相后,我就一首被这种感觉折磨着。
那张泛黄的照片,那份漏洞百出的事故调查报告,还有那张潦草的纸条。
每一样东西,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
我知道,这些东西一旦交出去,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陆家会彻底垮台,陆振宏会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而司牧丰……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他可能会更加痛恨陆家,报复起来更加不择手段。
也可能……会因为这个迟来的真相,对我这个“知情不报”甚至“间接帮凶”的人,更加厌恶,更加无法原谅。
可我没有选择。
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筹码,不管输赢,都必须压上去。
我必须找到司牧丰。
必须把这些东西给他。
这是我唯一的赎罪机会,也是我能为司牧丰做的最后一件事。
联系司牧丰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还要艰难。
他的电话,我早就被拉黑了。
他的公司,我进不去。
他的住处,更是戒备森严,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偌大的城市里乱撞,一次次被挡在门外,一次次被保安驱赶。
那些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人,现在看我的眼神,只剩下鄙夷和不耐烦。
“夏先生,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司总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就报警了!”
每一次被拒绝,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也许,司牧丰根本就不想知道什么真相。
也许,他只想让我这个背叛者,永远活在地狱里。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张叔。
张叔是司家的老管家,在司家工作了几十年,看着司牧丰长大的。
当年,我刚被司牧丰带回司家的时候,张叔对我很好,教我礼仪,照顾我的生活,像个慈祥的长辈。
后来我背叛了司牧丰,张叔虽然没有明说,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司牧丰“去世”后,张叔就从司家辞职了,回了乡下养老。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
毕竟,我现在的名声,己经臭大街了。
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辗转打听到了张叔在乡下的地址,买了点东西,忐忑地找了过去。
张叔的家,是一个安静的小院,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和花草,看起来很温馨。
看到我的时候,张叔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复杂。
“小夏?”他迟疑地叫了我的名字,“你怎么会来这里?”
“张叔,”我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张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侧身让我进了院子:“进来吧。有什么事,进屋说。”
坐在简陋但干净的客厅里,张叔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热气氤氲了我的眼睛,也稍微缓解了我紧绷的神经。
“张叔,”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想见司牧丰。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他。”
听到“司牧丰”三个字,张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眼神锐利:“你说什么?牧丰他……”
“他还活着。”我打断他,声音有些颤抖,“他就是厉墨。”
张叔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少爷不会那么容易就……”
他的眼眶红了,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司牧丰还活着的消息,对真正关心他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对我来说,却是无尽的折磨。
“张叔,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可笑。但我手里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关系到……关系到他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
张叔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你说什么?老夫人和老先生的死,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份调查报告和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我没有把照片给他,那是司牧丰的家人,我没有资格随便给别人看。
张叔颤抖着手,接过那些东西,仔细地看着。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然后是愤怒,最后是深深的悲痛。
“畜生!真是畜生!”他看完,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就说当年的事情不对劲!好好的车,怎么会突然刹车失灵!原来是他们!是陆家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激动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重新坐回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把在废弃仓库的发现,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叔听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小夏,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请您帮我联系司牧丰,”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祈求,“我想亲手把这些东西给他。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我必须见他一面,哪怕只有几分钟,哪怕他听完之后,立刻把我送进监狱。”
“我知道我没资格求您,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张叔,求您了。”
我几乎是卑微地恳求着。
我知道,这对张叔来说,也很为难。
他是司家的老管家,自然是向着司牧丰的。
而我,是伤害司牧丰最深的人。
他没有理由帮我。
张叔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过了很久,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在这些东西关系到老夫人和老先生真相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但是小夏,我丑话说在前头,”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牧丰现在是什么性子,我虽然不清楚,但也能猜到几分。他经历了那么多,心里的恨有多深,可想而知。”
“你见了他,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他会不会信你,会不会听你说话,甚至……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都不敢保证。”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去见他?”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清楚了。无论是什么后果,我都认了。”
张叔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你等我的消息。”
从张叔家出来,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一丝希望,也有一丝恐惧。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知道,我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必须走下去。
三天后,我接到了张叔的电话。
“小夏,牧丰同意见你了。”张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时间和地点,他己经定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在城西的废弃码头。”
“废弃码头?”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他为什么选在那种地方?”
“不知道,”张叔的声音有些担忧,“他只说,让你一个人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带任何不该带的东西。他会派人在那里等你。”
“小夏,你……多保重吧。”
张叔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废弃码头。
一个听起来就充满了危险和不安的地方。
司牧丰选在那里见我,是什么意思?
是想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彻底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信我,想在那里……对我做些什么?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闪过。
我害怕了。
真的害怕了。
我甚至有了一丝退缩的念头。
也许,我不应该去。
也许,我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张叔,让他转交给司牧丰,然后自己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再回来。
这样,我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是……
我想起了司牧丰父母那双温和的眼睛,想起了他们无辜惨死的真相,想起了司牧丰这些年承受的痛苦和仇恨。
我不能这么做。
我必须亲自去见他,亲口告诉他这一切。
这不仅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了断。
第二天晚上,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去了城西的废弃码头。
天色己经暗了下来,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废弃的码头,一片荒凉。
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散落在西处,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我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一步步地向码头深处走去。
心里的恐惧,随着越来越近的约定地点,一点点加深。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走到码头最里面,靠近灯塔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人。
不是司牧丰。
是他的保镖,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看到我,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指了指旁边一个废弃的仓库:“司总在里面等你。”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朝着仓库走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仓库里很暗,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仓库很大,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形挺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
是司牧丰。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能站在原地,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他慢慢地转过身。
月光恰好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冰冷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嘲讽。
“夏星棋,”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冰冷,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胆子。”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见到我,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语气里充满了嘲讽,“还是说,又在想什么新的花样,来骗我?”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没有……”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是来……给你东西的。”
“东西?”司牧丰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什么东西?是你又欠了多少钱,想让我给你还上?还是你又惹了什么麻烦,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夏星棋,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有求必应?”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这样羞辱我,就是要让我知道,我在他心里,己经一文不值。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那个用牛皮纸包好的文件袋,递到他面前,“是这个。关于……你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
听到“父母”两个字,司牧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文件袋,又看了看我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说,这里面是你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尽管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们的死,不是意外。是……是陆振宏干的。”
司牧丰的眼神,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怀疑,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觉得,我会信你?”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夏星棋,你为了自保,为了让我放过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就这么贱?”
“我没有说谎!”我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是我在陆家的废弃仓库里找到的,有事故调查报告,有证据,还有……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是陆振宏动了手脚!”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信这些证据!”
我把文件袋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手。
司牧丰看着我,又看了看那个文件袋,眼神里的挣扎越来越明显。
过了很久,他才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文件袋。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指尖。
冰凉的,带着一丝颤抖。
我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他没有立刻打开文件袋,而是拿着它,冷冷地看着我:“你以为,给我这些东西,就能抵消你做过的一切?就能让我原谅你?”
“我没有想让你原谅我,”我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我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欠你的。”
“至于你怎么对我,是杀是剐,是把我送进监狱,我都认了。”
“我只求你,能看清真相,让陆振宏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也充满了……一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卑微的希望。
希望他能看在这些证据的份上,看在他父母的份上,给我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喘息的空间。
司牧丰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仿佛要把我看穿。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外面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和我们两个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你可以走了。”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走?”
“怎么?”他挑眉,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还想留下来,跟我叙叙旧?”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心里充满了疑惑,“那……这些东西……”
“我会看。”他打断我,紧紧地攥着那个文件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我会让陆家付出代价。如果是假的……”
他的眼神猛地一厉,语气里充满了威胁:“夏星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我不敢奢求太多。
他愿意看这些证据,愿意去调查真相,对我来说,己经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我的结局,就交给命运吧。
“等等。”
就在我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司牧丰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我浑身一僵,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叹息:“你身上的伤……是陆初礼弄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下意识地,我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像结了一层寒冰。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仓库。
走出仓库,海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暗的仓库,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这次见面,会带来什么。
也不知道,司牧丰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但我知道,我终于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交给命运吧。
我转身,朝着码头外走去。
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个孤独的,走向未知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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