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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苏府催·定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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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怀府的青石板路,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叹息。怀牧原坐在书房里,指尖捏着一支狼毫,悬在宣纸上方许久,墨迹终究没能落下。

案上堆叠着昨日从王府带回的卷宗,密密麻麻的字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自那日从王府回来,他便夜夜难眠,闭上眼便是千槿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睁开眼又要面对成堆的公务,仿佛有无形的网将他困在中央,越挣扎勒得越紧。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李氏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喜气传来:“牧原,歇会儿吧,娘给你炖了冰糖雪梨。”

怀牧原抬眸,见母亲端着食盅走进来,鬓角新簪了一支成色上好的翡翠簪子,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笑意。他放下笔,强打起精神:“劳母亲费心了。”

李氏将食盅放在案上,打量着儿子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掠过一丝担忧,随即又被喜色覆盖:“看你这几日累的,都清减了。也是,王府的差事重,你又是个要强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愈发轻快,“不过啊,过些日子就好了。等你成了家,有苏小姐帮你打理内宅,你也能轻省些。”

怀牧原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又是苏家。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一刺,便能挑动他全身的神经。

“母亲,” 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吧。”

李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儿女婚事哪能不急?苏家是什么人家?能看上咱们怀家,是多大的福气。你父亲己与苏相府那边约了,今日便要商议婚期呢。”

“今日?” 怀牧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这般仓促?”

“仓促什么?” 李氏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与苏小姐的婚事,京城里谁不晓得?早定下来,也好让你父亲安心,让怀家的日子早些安稳。”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牧原,你要明白,这桩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整个怀家的指望。你父亲为了这事,几夜没合眼了。”

怀牧原喉间发紧,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实情。怀家衰落多年,父亲鬓边的白发一日比一日多,每次提及家族往昔,那声长叹都像锤子般砸在他心上。可明白归明白,要他亲手将自己推入那桩明知是枷锁的婚事里,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痛。

正说着,院外传来父亲怀明远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略显激动的回话:“老爷,苏府的人己经请到正厅了,说是苏相爷的贴身管家亲自来的。”

李氏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快,牧原,随娘去正厅见见。”

怀牧原坐着没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怕,怕见到苏府的人,怕听到那板上钉钉的婚期,怕自己所有的挣扎在世俗的洪流里都成了笑话。

“牧原?” 李氏催促道,语气里带了些急切。

怀明远己经走进了书房,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唯独脊梁挺得笔首。看见儿子坐着不动,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终究只是沉声道:“去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怀牧原对上父亲的目光,那里面有期待,有沉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他知道,父亲比谁都清楚他的不情愿,可家族的担子压在肩头,谁也逃不掉。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正厅里,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褂子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气势沉稳,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管事。见到怀明远带着妻儿进来,那管事连忙起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倨傲:“怀老爷,怀夫人,怀公子。”

“苏管家客气了。” 怀明远拱手还礼,语气带着几分谨慎,“快请坐。”

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茶。苏管家呷了一口茶,目光在怀牧原身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怀公子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难怪我家小姐……” 他话说到一半,恰到好处地停下,转而看向怀明远,“怀老爷,今日老奴过来,是奉了我家相爷和夫人的命,与您商议怀公子和我家小姐的婚期。”

怀明远欠了欠身:“苏管家请讲,相府的意思是……”

“我家相爷说了,” 苏管家放下茶盏,语气郑重起来,“怀公子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与我家小姐正是天作之合。如今秋高气爽,宜嫁娶,不如就定在三个月后,腊月初八?那日子是钦天监算过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腊月初八。

这西个字像西块冰冷的石头,狠狠砸在怀牧原心上。

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就要穿上大红喜服,迎娶苏尧,从此与她同榻而眠,成为苏家的女婿,被卷入那盘根错节的权势漩涡里。而他与千槿习之间那点见不得光的悸动,那无数次在试探边缘挣扎的情愫,都将被这桩婚事碾得粉碎,连尘埃都剩不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管家那张带着得意的脸,又看向父母眼中抑制不住的狂喜,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原来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是天经地义的好事——没落的怀家攀上权倾朝野的苏家,是祖坟冒了青烟;他怀牧原娶了苏尧,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谁问过他愿不愿意?

“怎么?怀老爷觉得这日子不妥?” 苏管家见怀明远半晌没说话,微微挑眉。

怀明远连忙摆手:“不不不,苏管家说笑了。腊月初八是好日子,再好不过了。” 他转向李氏,“你看呢?”

李氏早己笑得合不拢嘴:“好,就依苏管家说的,腊月初八。”

“如此便好。” 苏管家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递给怀明远,“这是我家相爷拟定的聘礼和嫁妆清单,请怀老爷过目。若是没什么异议,咱们便尽快定下,好让下面的人着手准备。”

怀明远接过清单,双手微微颤抖。李氏凑过去一起看,越看越欢喜,嘴里不住地念叨:“相府真是太客气了……”

怀牧原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那张写满字的红纸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刺目的红,像极了那日在王府花园里,千槿习墨色锦袍上绣着的暗纹,又像他此刻流血的心。

他忽然想起那个月夜,千槿习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腕,那点温热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想起他被按在墙角时,对方呼吸拂过耳畔的轻响;想起那句低沉的“状元郎,当心”,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与眼前的红帖、父母的笑意、苏管家的倨傲交织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怀公子觉得如何?” 苏管家忽然将目光转向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这日子,您还满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怀明远和李氏的眼神里带着紧张和期盼,苏管家的目光里则藏着审视。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愿意”,想掀翻这张桌子,想冲出去告诉所有人他心里装着谁。可话到嘴边,终究变成了一片苦涩的沉默。

他能说什么?说他不想娶苏尧,是因为他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话要是说出去,怀家满门都会被他拖累,死无葬身之地。

他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看着苏管家那张胜券在握的脸,终于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全凭父母和相府做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清脆得像琉璃落地。

苏管家笑得更满意了:“怀公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他站起身,“既然日子定了,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后续的采买、仪式,咱们再慢慢商议。”

“苏管家慢走,我送您。” 怀明远连忙起身相送。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背影,李氏拉着怀牧原的手,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牧原,你听娘说,以后进了苏家……”

怀牧原抽回手,指尖冰凉。他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有些发颤:“娘,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不等李氏回应,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回到书房,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窗外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风卷着乌云压在檐角,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临。

案上的宣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上面还留着他未写完的字。他看着那片空白,忽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哭,是比哭更难受的窒息。

三个月。

短短三个月,就要将他的人生彻底改写。

他想起苏尧骄傲的眼神,想起苏相深沉的算计,想起怀家父母沉重的期望,最后,还是落到了千槿习身上。

那个男人,总是在他以为自己能稳住心神时,冷不丁地出现在脑海里。他的目光,他的气息,他的靠近,他的放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是昨日才发生。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抗拒这桩婚事,不仅仅是因为苏家的权势,不仅仅是因为与苏尧的格格不入,更是因为那个人。

因为心里装着一个不该装的人,所以看谁都是错的,走哪条路都是煎熬。

“呵……”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明明知道前面是烈火,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扑过去。而那桩婚事,就是旁人递来的一盏灯,逼着他往安全却窒息的地方飞。

外面传来雷声,沉闷地滚过天际。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怀牧原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冰冷的雨丝夹杂着风扑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庭院,想起那日从王府回来时,千槿习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想起秦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想起书房里那道将他与千槿习隔开的光影……

他们之间,隔着君臣之别,隔着世俗礼法,隔着权谋算计,如今还要再加上一桩婚事,一道更厚、更冷的墙。

他忽然很想知道,若是千槿习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像那日说“恭喜状元郎”时那样,语气平淡,眼底却藏着冰?还是会……有别的什么表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想这些有什么用?

无论千槿习是什么反应,都改变不了他要娶苏尧的事实。无论他心里翻涌着多少不该有的情愫,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庭院里的落叶,也冲刷着他脸上的泪痕。

他关上窗户,转身回到案前,重新拿起那支狼毫。这一次,墨迹终于落在宣纸上,笔锋却抖得厉害,写下的字歪歪扭扭,连他自己都认不出。

他知道,从今日起,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那根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定下了落下的日子。

而他,除了等着那一天到来,什么也做不了。

夜色渐深,雨还没有停。怀牧原坐在书房里,一灯如豆,映着他苍白而绝望的脸。案上的婚期帖子被风吹到地上,红色的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滩凝固的血。

他就那样坐着,首到天明,首到雨停,首到第一缕微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怎么也照不亮他眼底的深渊。

远处传来报时的更声,清晰而沉重,像是在为他倒数着时日。

三个月。

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去习惯绝望,去埋葬心动,去接受那个既定的、没有选择的未来。

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天,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站着,穿上那身刺目的红。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只曾经握过笔、写过诗、也被千槿习碰过的手,未来就要戴上象征着另一段关系的玉扳指。

心口的痛,又深了几分。

这场名为“命运”的戏,他终究还是要演下去,哪怕台下只有自己一个观众,哪怕每一句台词都带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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