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的预测像细密的网，悄悄罩在向眠心头。
她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衣角，目光扫过桌上的五个“家”
—张泽禹的秋千架在阳光下泛着粉色的光，晃一下就像在招手；
朱志鑫的小雏菊沾了点黏土灰，反而更像院子里风吹雨打的真花；
张极的标本室模型里，甚至真的夹了片枯叶，细节到让人惊叹；
左航的阁楼依旧锋芒毕露，尖屋顶投下的影子却刚好罩住她刚才坐过的位置。
然后是苏新皓的空底座。
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的纸条被风吹得轻轻颤，“声音住在里面”几个字舒展又温柔。
【选家环节来了！我赌她选朱志鑫！他的院子最温柔！】
【左航的阁楼一看就很有安全感！选他选他！】
【前面的忘了？她刚被骂装乖！说不定选个最不显眼的，省得又被喷】
“选吧。”节目组的声音再次响起，镜头怼得很近，几乎要贴到向眠脸上，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张泽禹急得首跺脚，手在秋千架上晃来晃去：“眠眠你看！我的秋千能坐两个人！”
左航没说话，只是把阁楼模型又往她这边推了推，黑色黏土反射着冷光，却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向眠的心跳有点乱。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空底座上——空的，就不会出错，不会有互动，自然也就不会有争议。
“我选这个。”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苏新皓的空底座。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连风都好像停了。
【！！！她真的选了最没存在感的！太会避嫌了吧？】
【这不是装乖是什么？连选个模型都怕得罪人！】
【苏新皓自己都懵了！他肯定没料到！】
【果然是装乖！选个空的，什么都不用做，又能博好感！】
苏新皓确实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把空底座往她面前挪了挪，自己则往藤椅外侧坐了坐，留出足够的空间：“这里……可能有点空。”
“不会。”向眠在底座旁蹲下，膝盖刚好碰到他放下的吉他包，“空着挺好的。”
她没说谎。
蹲下来的时候，视线刚好能避开镜头的首射，耳朵里只有苏新皓的呼吸声和远处的蝉鸣。
“他们说你的家是空的。”
向眠盯着底座上的木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其实……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的‘家’是空的，什么都抓不住。”
苏新皓的指尖顿在琴弦上，阳光透过藤叶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片浅灰的阴影：“空的才好。”
他顿了顿，指尖弹出个极轻的音符，“空的反而能装下更多的东西——不是吗……”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澈，“你刚才踩碎小石子的声音。”
向眠忽然想起上山时，自己被石子硌到脚，“哎哟”了一声，当时谁都没说话，原来他听见了。
她低头笑了笑，指尖在空底座上画圈，忽然发现底座边缘沾着点黑色黏土屑——是左航的阁楼颜色。
“你是不是碰过左航的模型？”
苏新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耳根微微泛红：“刚才他捏碎黏土的时候，我捡了点碎末……想着混进声音里，也算让他的家‘住’进来了。”
【！！！苏新皓你是天使吗？他在悄悄把所有人的家拼起来啊！】
【空底座不是没诚意！是想装下所有人的心意！这格局！】
【左航在瞪苏新皓！镜头拍到了！】
向眠确实鼻子有些发酸。
她看着苏新皓认真拨弦的侧脸，看着琴弦上沾着的黏土屑，看着空底座上的黑色痕迹，忽然明白—
所谓的“家”从来不是封闭的房子，而是愿意把别人的痕迹，小心翼翼收进自己世界里的温柔。
这十分钟，比她想象中漫长，又好像转瞬即逝。
当节目组提醒时间到了时，苏新皓刚好弹完最后一个音，旋律落在空底座上，像给它盖了层看不见的屋顶。
“谢谢你的家。”
站起身回到长桌旁时，左航第一时间把阁楼模型塞到她怀里，语气硬得像石头：“给你抱会儿，别摔了。”
阁楼的尖屋顶硌着胳膊，却带着点让人安心的重量。
张极则默默递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他标本室里的样子，角落添了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看桂花标本。
阳光穿过这些“家”的缝隙，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拍她的手背。
【！！！这才是家啊！是所有人的心意都往她那里去！】
【我为什么不能是这个女生？！！我也想要这么多人都围着我转】
【左航别别扭扭递模型的样子！我能看一百遍！】
向眠低头看着怀里的“家”，忽然不怕弹幕的声音了。
那些质疑再尖锐，也穿不透这些带着体温的模型；那些恶意再汹涌，也盖不过暖意。
她抱着这些“家”往院子外走时，左航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刚才……我阁楼的门留得宽，是怕你进来时撞到头。”
向眠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时，
正好看见左航飞快别过脸的样子，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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