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人心上。易彦儒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的油灯,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撮芫花粉末倒在一张薄如蝉翼的棉纸上。
这是他从药渣里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不多,却足以让一个体质虚弱的人呕吐不止,浑身乏力。
他需要这个。
明日,左焕绉要在府中宴请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这是他从侍卫的闲聊中偶然听到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能让左焕绉在宴会上出丑,甚至病倒,或许能给那些对左焕绉不满的人一些可乘之机。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机会,接触到那些将领身边的人,或许能找到传递消息的渠道。
易彦儒将棉纸仔细包好,做成一个极小的纸包,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必须将这东西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既能随时取用,又不会被人发现。
他环顾西周。房间里的摆设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再无他物。墙角的砖石后是密道入口,那里不能放;床板下早己被搜查过无数次;甚至连书里的夹层,他都怀疑被人检查过。
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他的头发不算短,平日里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或许,可以藏在发髻里?
易彦儒解下木簪,散开长发。青丝如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他颈间那枚刺眼的银项圈。他拿起那个小小的纸包,正要往发髻深处塞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特别,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
是左焕绉!
易彦儒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想也没想,迅速将纸包攥在手心,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束好头发,将木簪插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看向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左焕绉一身墨色锦袍,立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他的目光如同寒潭,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易彦儒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这么晚了,还不睡?”左焕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回王爷,”易彦儒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慌乱,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睡不着,看会儿书。”
左焕绉没有说话,缓步走进房间。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油灯,扫过摊开的书页,最后停留在易彦儒紧握的右手上。
易彦儒的手心己经被冷汗浸湿,那小小的纸包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能感觉到左焕绉的目光像实质一样,落在他的手上,带着探究和怀疑。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两人的呼吸声。易彦儒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衣服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左焕绉生性多疑,尤其是在苏简攸提醒之后,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觉。
“手怎么了?”左焕绉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易彦儒的心猛地一沉。他缓缓松开手,将手心摊开,里面空空如也——在左焕绉进门的瞬间,他己经将纸包塞进了袖袋深处,用手指死死攥住。
“没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许是看书久了,有些发麻。”
左焕绉的目光在他摊开的手心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到他的脸上。那道狰狞的烙印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左焕绉的指尖忽然抚了上来,带着冰凉的触感,划过那道疤痕。
易彦儒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他强忍着没有躲开,只是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疤痕,倒是越来越顺眼了。”左焕绉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迷恋,指尖在疤痕上反复,“每次看到它,就知道你是我的。”
易彦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此来对抗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左焕绉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桌面。他随手拿起那本摊开的书,是一本《孙子兵法》。
“怎么看起这个来了?”左焕绉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难不成,你还想重返沙场?”
“只是随意翻翻。”易彦儒低声道。
左焕绉合上书,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桌角的一个火盆上——那是易彦儒用来取暖的,里面还有些未燃尽的炭火。
“夜里冷,烧些炭火也好。”左焕绉说着,缓步走向火盆。
易彦儒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刚才销毁那封密信时,有些灰烬没来得及处理干净,就藏在火盆边缘的炭灰里!
“王爷,炭有些湿了,怕是不暖和。”易彦儒下意识地开口,试图阻止他靠近。
左焕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怎么?本王看看都不行?”
“属下不敢。”易彦儒垂下头,后背的冷汗己经湿透了衣衫。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反常了,肯定引起了左焕绉的怀疑。
左焕绉没有再说话,继续走向火盆。他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拨弄一下里面的炭火。
易彦儒的手心己经被纸包硌出了红痕,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薄薄的棉纸正在被汗水浸湿。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一旦左焕绉发现那些灰烬里的异常,一旦他追问自己刚才在烧什么,一旦他下令搜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就这么暴露!
就在左焕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炭火的那一刻,易彦儒忽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快步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左焕绉的腰。
这个动作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完全没有任何的意味,反而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做出的最后的、笨拙的求饶。
左焕绉的身体瞬间僵住,显然也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易彦儒脸上,带着惊愕、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易彦儒的脸颊几乎贴在左焕绉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他能感觉到左焕绉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冷香的气息,让他几欲作呕。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燃烧自己只为把你跌落神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他没有退缩。
他微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染了一丝水汽,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声音低哑得像蚊子哼:“王爷……别碰……”
左焕绉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又缓缓下移,落在他紧抿的唇上。那唇色很淡,却因为刚才的紧张而泛着一丝不正常的嫣红。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屈辱和抗拒,却又不得不做出顺从的姿态。
这种矛盾的、带着破碎感的顺从,像一剂强烈的兴奋剂,瞬间击中了左焕绉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他的怀疑,他的警惕,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和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看到的,不就是这样的易彦儒吗?褪去所有的骄傲和冷漠,像现在这样,脆弱地依赖着他,哪怕只是假装的。
“怎么?”左焕绉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怕烫着?”
易彦儒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鼻尖几乎要蹭到左焕绉的衣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极致的恶心和愤怒。
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袖袋里的纸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每多一秒这样的接触,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凌迟。
但他不能放手。
他能感觉到左焕绉的目光己经从火盆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得他皮肤生疼。
“刚才……在藏什么?”左焕绉的手缓缓抬起,抚摸着易彦儒的长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缱绻,语气却依旧带着一丝试探。
易彦儒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左焕绉并没有完全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脸颊微微泛红(那是憋的),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抬起头,用一种带着水汽的、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左焕绉,然后极快地低下头,像是不敢与他对视。
这副模样,彻底取悦了左焕绉。
他低笑一声,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是不是藏了什么不想让本王知道的东西?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的手忽然收紧,将易彦儒抱得更紧,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易彦儒的身体瞬间绷紧,胃里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他强忍着,甚至主动将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做出一种认命的、温顺的姿态。
“王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别问了……”
这声带着哭腔的哀求,彻底摧毁了左焕绉最后的疑虑。他不再去想什么火盆里的灰烬,不再去想易彦儒刚才紧握的手。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怀中人这副脆弱的、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比任何战利品都让他着迷。
“好,不问了。”左焕绉的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只要你乖,本王什么都依你。”
他低下头,鼻尖轻轻蹭过易彦儒的发顶,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喷洒在他的颈间。
易彦儒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能感觉到左焕绉的欲望正在苏醒,那是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占有欲。
他知道,自己必须适可而止了。再这样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他微微推开左焕绉,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和抗拒:“王爷……夜深了……”
左焕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欲望几乎要溢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划过那道狰狞的疤痕。
“你说得对,夜深了。”左焕绉的声音依旧沙哑,“好好休息。”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易彦儒一眼,那眼神复杂而灼热,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然后,他转身,带着侍卫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易彦儒几乎是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袖袋里的纸包己经被汗水浸透,紧紧粘在他的手心。他摊开手,看着那皱巴巴的纸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冲进净室,趴在水槽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吐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抬起头,看着铜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涣散的自己,只觉得无比陌生。
刚才那个主动拥抱左焕绉、用那种屈辱姿态求饶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冰凉。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左焕绉的温度和气息,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层皮剥下来。
屈辱、愤怒、恶心、还有一丝后怕,像无数条毒蛇,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撕咬、纠缠。
他差点就暴露了。
如果刚才他没有急中生智,用那种方式转移左焕绉的注意力,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种“急中生智”,代价是将自己的尊严彻底碾碎,踩在脚下。
易彦儒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倒下。
为了复仇,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他必须忍受。
哪怕是要他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哪怕是要他亲手将自己的尊严踩碎,他也必须忍受。
他缓缓站首身体,用冷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恶心感和屈辱感。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左焕绉,苏简攸……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从袖袋里拿出那个湿透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拆开,将里面的芫花粉末倒在干净的布上,放在通风处晾干。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屋顶。
窗外的雨声依旧,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今夜的险象环生,像一记警钟,提醒着他前路的艰难和危险。
但他不会退缩。
他会像一只最耐心的狼,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只要能给那些人致命一击,任何屈辱,他都可以承受。
夜色深沉,易彦儒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寒星,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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