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的尸体在王府大门外曝了三日,秋日的寒风吹得尸身渐渐僵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往来的下人无不侧目,却没人敢再多看一眼,只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道催命符。
易彦儒站在书房的窗前,隔着一层朦胧的窗纸,看着那具被白布半掩的尸体。阳光落在白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像极了当年父亲被斩首时,他溅在自己脸上的血。
他的指尖冰凉,却握着一个温热的铜炉。炉子里焚着左焕绉最喜欢的龙涎香,香气浓郁,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
王管事的死,暂时平息了左焕绉的怒火,也让王府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左焕绉对他的“信任”似乎又多了几分,甚至让他参与处理一些更核心的事务,比如核对往来的密函,整理各地送来的贡品清单。
这给了易彦儒更多观察左焕绉的机会。
他发现,左焕绉的右肩似乎有旧伤。每逢阴雨天,或是处理公务到深夜,他总会下意识地用手按揉右肩,眉头也会微微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易彦儒不动声色地打探过,才知道那是左焕绉早年征战时留下的箭伤。据说当年箭头入骨,差点废了他整条手臂,虽然后来治愈了,却落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易彦儒心中的迷雾。他知道,这就是左焕绉的命门,是他复仇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为这个计划做准备。他利用掌管采买的便利,从一位隐退的老御医那里,高价求得了一种特殊的药粉。这种药粉无色无味,混入油脂中涂抹在皮肤上,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异样,但长期使用,却能逐渐侵蚀人的筋骨,让旧伤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疼痛感也越来越剧烈,最终让人在无声无息中衰弱下去。
那位老御医曾是宫廷御医,因不愿参与左焕绉构陷忠良的阴谋,被罢官归隐。当他得知易彦儒的目的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将药粉交给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好自为之。”
易彦儒知道,这位老御医是在赌,赌他能扳倒左焕绉,为那些枉死的忠良讨回公道。
他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小巧的瓷瓶里,藏在自己发髻的夹层中。那里是最隐秘的地方,就算是左焕绉,也从未留意过。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易彦儒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暗处磨利爪牙,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他知道,这个时机必须万无一失,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机会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左焕绉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脸色比往常更加阴沉,按揉右肩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阴谋伴奏。
“去打盆热水来。”左焕绉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是。”易彦儒躬身应下,转身走向外间。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没有丝毫慌乱。他打了一盆热水,又在毛巾上悄悄涂抹了一点早己准备好的、混入了药粉的油脂。油脂无色无味,涂在毛巾上,与水汽融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回到内室,左焕绉己经脱下了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正背对着他坐在榻上,右手依旧按在右肩的位置,肩膀微微耸动,似乎疼痛难忍。
“王爷,热水来了。”易彦儒轻声说道,将水盆放在榻边的矮凳上。
左焕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易彦儒拿起毛巾,在热水中浸泡了片刻,拧干,然后走到左焕绉身后,轻轻展开毛巾,敷在他的右肩上。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仿佛只是在尽心伺候主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毛巾接触到左焕绉皮肤的那一刻,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是他复仇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力道如何?”易彦儒轻声问道,手指隔着毛巾,在左焕绉的右肩旧伤处轻轻按揉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
“再重一点。”左焕绉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因为疼痛而有些隐忍。
易彦儒依言加重了力道,指尖却更加小心地控制着,确保毛巾上的药粉能充分接触到左焕绉的皮肤。他的目光落在左焕绉的脖颈上,那里皮肤光滑,却让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仇恨像毒藤般在心底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的表情。
“王爷,您的旧伤似乎比往常更严重了。”易彦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左焕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老毛病了,过几日便好。”
易彦儒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为他按揉着肩膀。热水的雾气氤氲了他的视线,也掩盖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
他能感觉到,左焕绉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似乎是疼痛得到了缓解。这让他心中冷笑。放松吧,左焕绉,尽情地放松吧。你越是放松,就越是离死亡更近一步。
按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左焕绉挥了挥手:“好了。”
易彦儒收回手,将毛巾放回水盆中,低声道:“王爷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处理公务。”
“嗯。”左焕绉站起身,转过身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什么。
易彦儒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所有情绪,只留下一片温顺的平静。
“你似乎瘦了些。”左焕绉忽然说道,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尖冰凉。
易彦儒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声音轻柔:“劳王爷挂心,属下无碍。”
左焕绉盯着他左颊的烙印看了半晌,忽然低笑一声:“越来越懂事了。”他松开手,转身走向内室的床榻,“今夜就在外间伺候吧。”
“是。”易彦儒躬身应下,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左焕绉让他在外间伺候,是信任,还是更深的试探?
他不敢深想,只能按照吩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铺了一张小榻。躺在小榻上,听着左焕绉均匀的呼吸声,易彦儒却毫无睡意。
他能清晰地闻到水盆里散发出的、淡淡的油脂混合着水汽的味道。那味道,像一个无声的诅咒,预示着左焕绉的末日。
他悄悄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左焕绉皮肤的温度,也残留着那无色无味的药粉。他用力搓了搓手指,仿佛要将那罪恶的痕迹彻底抹去。
但他知道,抹不去了。从他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他的双手就注定要沾满鲜血。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是在为左焕绉奏响一曲挽歌。易彦儒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的笑容,浮现出那些为易家殉难的忠仆的面容。
“爹,娘,各位叔伯,”他在心中默念,“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左焕绉血债血偿。”
夜渐渐深了,左焕绉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似乎睡得很熟。易彦儒却依旧醒着,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是耐心等待。等待那药粉在左焕绉体内慢慢发酵,等待他的旧伤越来越严重,等待他的身体日渐衰弱。
他就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己经布下了陷阱,只等着猎物一步步走进来。
而左焕绉,这个不可一世的疯批,还沉浸在他掌控一切的错觉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己经悄然笼罩了他。
易彦儒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LE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