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南闯北的老货郎教我哒。”
苏酥轻声回答。
是真是假，就让叶枫自己猜去。
叶枫忽然开口。
“走吧。”
“去首饰铺子，买个发簪。”
苏酥的手指，轻轻点在他轮椅扶手上。
那里，还残留着他刚才用力时，指骨留下的压痕。
“哎哟，叶大爷。”
她笑了，指尖轻点。
“您那点儿家底，不是都给我啦？”
“这会儿，又从哪摸出来的‘私房钱’。
“嗯？”
叶枫看着她，不解释。
“想送你一根银簪。”
苏酥挑眉。
“定情信物？”
她嘴角清扬。
“行，走吧。”
她首起身子，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不过，簪子你自己选。”
叶七推着轮椅，进最大的首饰铺子。
老板满脸笑容迎上来，捧出琳琅满目的金钗珠花。
“姑娘，您看这款海棠花步摇，配您的气质再合适不过！”
苏酥懒懒地靠在柜台上，看都没看一眼。
叶枫的视线，却越过所有华光，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盘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根银簪。
通体素净，簪身之上，祥云簪头呈如意形状，简单，还有点寒酸。
“就要那个。”
他指了指。
掌柜的笑容一僵，瞥一眼叶枫的轮椅，又看一下苏酥，眼神里多几分轻视。
“爷，这～这是给丫鬟们备的，上不得台面。您看这边～”
“我说，就要那个。”
叶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冷意。
掌柜的打个哆嗦，不敢再多话，连忙取来包好。
苏酥没说话，只看着叶枫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钱袋，拿出一两银子，交给老板。
她接过那根轻飘飘的银簪，在指尖转一圈。
这玩意儿，很实在。
马车颠簸着回到夏泉镇，天色己近黄昏。
忘忧酒楼外，另一辆更宽敞的马车早己候着。
裴云昭办事很利索。
叶潇潇俏生生立在门口，眼圈通红。
她看见叶枫的轮椅被抬下马车，立马冲过来。
可到苏酥身前三步远，她猛地刹住脚。
那眼神里的敌意和厌恶。
“大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要回京城吗？”
叶枫神色淡漠。
“偷跑出来时，你没想过后果？”
一句话，堵死叶潇潇所有退路。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苏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提着的油纸包递过去。
“路上吃。”
叶潇潇低头，是县里最有名的桂花糕，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愣住了。
随即，她尖叫起来。
“谁稀罕你的东西！假惺惺！”
她猛地挥手。
“啪！”
油纸包落地，滚出几块精致的糕点，瞬间沾满尘土。
旁边的裴景昭倒抽一口凉气。
苏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没弯腰。
她静静地看着叶潇潇。
看得叶潇潇心里发毛，再次尖叫。
“看什么看！我就是不吃！我死也——”
“捡起来。”
苏酥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叶潇潇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苏酥蹲下身。
她捡起一块沾满灰的桂花糕，在叶潇潇惊恐的目光中，递到她嘴边。
“第一，这糕点，是我给你买的。”
她的声音很轻。
“不是你‘嫂嫂’，你不配。”
“第二，收起你那小姐脾气。”
苏酥的语气，冷得很。
“这条路上，没有千金，只有累赘。”
“你要哭，要闹，要寻死觅活，没人拦你。”
“但你如果拖累行程～”
苏酥忽然笑了。
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心底发毛。
她松开手，任由那块脏糕点掉在地上。
然后，她抬手，用两根手指，将另一块干净的糕点，慢慢捻成粉末。
粉末从她指间簌簌落下。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
她起身，不再看叶潇潇煞白的脸。
“时辰不早了，出发。”
她对叶枫说。
叶枫深深地看她一眼。
缓缓点头。
“嗯。”
“我不走！”
叶潇潇的尖叫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响起。
“我死也不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走！”
苏酥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
“你的人，你自己管。”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叶枫耳中。
“我只跟你们到府城。”
叶枫沉默足足三息。
随即，他那冷漠的声音响起。
“叶七。”
“在。”
“绑上车，堵住嘴。”
“是！”
叶潇潇的哭喊和挣扎，很快被一块布和厚重的车帘彻底隔绝。
裴景昭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对着温大夫的方向，比个“服”的手势。
车轮启动，车厢内，叶枫闭目养神。
苏酥在整理刚买的物品。
许久，他睁开眼。
“你对潇潇，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她只是被宠坏了。”
苏酥的动作停下。
她嗤笑一声。
“我这么做，你心疼啊，她十六岁，不是六岁。”
她将物品都放好，语气淡漠。
“是蠢，不是坏。”
她转过身，一双杏眼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
“叶枫，我没兴趣跟你那宝贝妹妹斗。”
“我做的每一件事，只有一个目的。”
“让你，和你那个拖油瓶妹妹，活着到京城。”
“前提是她别作妖，别耍性子，你们这趟回京城，路上难免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苏酥说完，靠回车壁，闭上眼。
“从立下那份赘婿文书起，你就不是以前的叶枫咯。”
她的声音很轻。
“你是我苏酥的男人。”
“记住。”
“我的人，可不能让别人随意动，。”
“旁人，更没资格动。”
叶枫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攥住。
酸，麻，胀痛。
他看着眼前闭着眼的女子，看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
他以为是自己坠入深渊。
却不想，是她自己先跳下来。
为他撑起一片天。
马车外，夜色渐浓。
车轮压过官道，发出单调的“咯吱”声。
突然——
“咄！”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沉寂。
一支黑羽箭矢，带着凛冽杀气。
猛地穿透厚实的车壁，狠狠钉在叶枫耳畔的木板上！
箭羽嗡嗡作响。
离他的太阳穴，不足三寸。
车厢外，叶七的爆喝与箭矢同时响起。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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