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不燥不烈，透过体育馆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A大一年一度的新生篮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体育馆里座无虚席，加油声、欢呼声、哨子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喧闹的海洋。
季以温到的时候，比赛己经开始了。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视野正好能清晰地看到整个球场。
场上穿着蓝色球衣的，是黎贺森所在的体育学院队。
几乎是瞬间，季以温的目光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黎贺森穿着10号球衣，正持球快速突破。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运球、变向、加速，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强大的爆发力和冲击力。阳光照在他汗湿的发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微微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砰！”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黎贺森一个漂亮的急停跳投，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
“黎贺森！牛逼！”
场边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尤其是女生群体，几乎要把体育馆的屋顶掀翻。
黎贺森落地后，回头冲队友比了个手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阳光帅气，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以温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光芒万丈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骄傲。
这就是黎贺森。
无论在什么地方，总能轻易成为焦点。
而他，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习惯了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为他的成功而喜悦，为他的光芒而心动。
这种心动，藏在每一次注视里，藏在每一次心跳加速的瞬间，藏在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里。
“看得挺入神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季以温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到生淮行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场上的黎贺森。
“还好。”季以温愣了一下，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回应。
“黎贺森这家伙，球打得确实不错，”生淮行喝了口矿泉水，语气带着点调侃，“就是太招摇了，你看场边那些女生，嗓子都快喊哑了。”
季以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场边有不少女生举着写有“黎贺森”名字的牌子，满脸兴奋地尖叫着，眼神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
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季以温移开目光，淡淡地说：“他一首这样。”
“一首这样？”生淮行挑了挑眉，目光在季以温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探究，“看来你很了解他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季以温没有隐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哦——”生淮行拖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原来是发小啊，那难怪了。”他顿了顿，忽然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过，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止是‘了解’那么简单吧？”
季以温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脸上瞬间有些发烫。他下意识地避开生淮行的目光，语气带着点不自然：“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生淮行笑了笑，往后靠回椅背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试探只是随口一说，“就是觉得，你看他的眼神，挺专注的。”
季以温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重新看向球场，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生淮行的观察力，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刚才那一瞬间的试探，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让他有些慌乱。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季以温不敢再深想，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比赛上。
场上的局势依然激烈。黎贺森所在的体育学院队虽然整体实力占优，但对手也不甘示弱，打得很顽强。
黎贺森显然是场上的核心，控球、突破、传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他的速度极快，像一阵风，总能在关键时刻撕开对方的防线，制造得分机会。
季以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追随着那个身影。
看着他高高跃起，在空中舒展身体，完成一个漂亮的扣篮；看着他快速回防，精准地断下对方的传球；看着他和队友击掌庆祝，脸上洋溢着自信张扬的笑容……
每一个瞬间，都像慢镜头一样，清晰地印在季以温的脑海里，让他的心跳一次次失控。
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自己不该对黎贺森抱有这样的心思，知道他们之间只能是兄弟。
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
就像此刻，明明知道场边有那么多爱慕黎贺森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可能永远没有结果，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动，控制不住地在意。
“小心！”
场边忽然响起一阵惊呼，打断了季以温的思绪。
他猛地回过神，看向场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黎贺森在一次快速突破时，被对方球员不小心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黎贺森！”季以温下意识地喊出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场上的情况，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
场上的比赛也因此暂停，队友们立刻围了上去，教练也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黎贺森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季以温的心跳得飞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又慌又疼。
他想去看看黎贺森有没有事，脚己经下意识地迈出了一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只是黎贺森的“兄弟”，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的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在他犹豫挣扎的时候，场上的黎贺森动了。
他撑着地板，慢慢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揉了揉膝盖，似乎有些疼。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对着围过来的队友和教练摆了摆手，咧嘴笑了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在队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膝盖，看起来并没有大碍。
场边瞬间爆发出松了口气的欢呼声，那些女生的尖叫声甚至比刚才更响亮了。
季以温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后背己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原来，只是看到黎贺森可能受伤，就能让他如此失态。
“看来，你是真的很担心他啊。”生淮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季以温转过头，看到生淮行正看着他，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刚才他失态的反应，显然没有逃过生淮行的眼睛。
这次，季以温没有再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看着场上，眼神复杂。
生淮行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球场。
比赛继续进行。
黎贺森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那次摔倒的影响，依旧表现得十分出色。他的动作更加勇猛，投篮也更加精准，带领球队一步步拉开比分。
季以温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那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光芒西射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骄傲，心动，还有一丝因为生淮行的试探而产生的不安。
他不知道生淮行到底看出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是真的那么明显。
这种隐藏在“兄弟”外衣下的暗恋，像走钢丝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掉下去，会被人发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这份陪伴，舍不得这份心动，舍不得这个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比赛进行到最后几分钟，双方的比分咬得很紧，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体育馆里的欢呼声和加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黎贺森持球快速突破，对方两名球员立刻围了上来，试图断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贺森忽然一个急停，然后手腕一抖，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传给了站在三分线外的队友。
队友接球，毫不犹豫地出手。
“唰——”
篮球空心入网！
三分！
绝杀！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体育馆里瞬间沸腾了！
体育学院队的队员们激动地冲进球场，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庆祝着胜利。
黎贺森被队友们围在中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浸湿了球衣，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他抬起头，目光在观众席上快速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了季以温所在的方向，眼睛一亮，对着他用力地挥了挥手，笑容更加灿烂了。
季以温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也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阳光下，黎贺森的笑容耀眼得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那一刻，所有的不安和顾虑，仿佛都被这笑容驱散了。
只要能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值得。
比赛结束后，观众们陆续离场。季以温没有立刻走，他知道黎贺森赛后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如接受采访，和队友庆祝之类的。
他坐在原位，安静地等着。
生淮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了，黎贺森那家伙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慢慢等。”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季以温一眼，“不过，等会儿可得看紧点，免得被那些疯狂的小女生围堵得走不了路。”
季以温知道他意有所指，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拜拜。”
生淮行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体育馆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球员和工作人员。
季以温看到黎贺森被一群人围着，有队友，有教练，还有一些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记者。他耐心地回答着问题，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笑容，但季以温能看出来，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黎贺森终于摆脱了人群，快步朝着球员通道走去。
季以温站起身，跟了上去。
“季以温！”
黎贺森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湿透的球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打得很棒。”季以温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真诚的赞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上场。”黎贺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最后那个传球，帅吧？我练了好久的。”
“嗯，很帅。”季以温笑着点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等久了吧？”黎贺森问，语气里带着点歉意，“被那些记者缠了半天，烦死了。”
“没有，刚结束没多久。”季以温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先擦擦汗，喝点水吧。”
“还是你贴心。”黎贺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然后用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和头发。
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里，浸湿了本就湿透的球衣，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季以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走，带你去庆祝！”黎贺森把毛巾搭在肩上，一把揽住季以温的肩膀，力道很大，带着他往体育馆外走去，“我们队赢了，今晚必须好好搓一顿！”
熟悉的重量压在肩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季以温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黎贺森手臂的温度，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总能轻易地让他心动。
“不了吧，”季以温犹豫了一下，“你们队里肯定有庆祝活动，我就不去了。”
“他们的庆祝没意思，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喝起酒来没个完。”黎贺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跟你出去吃。我知道有家火锅店特别好吃，就我们俩，怎么样？”
他看着季以温，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期待。
季以温看着他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可能拒绝黎贺森的邀请呢？
尤其是在他刚刚赢得比赛，兴致勃勃的时候。
“……好。”季以温低声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太好了！”黎贺森开心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季以温的肩膀，“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很快就好！”
“嗯。”
看着黎贺森兴冲冲地跑向更衣室的背影，季以温站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刚才因为生淮行的试探而产生的不安，似乎也在黎贺森这一连串自然又亲昵的举动中，慢慢消散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
也许，生淮行并没有看出什么。
也许，他和黎贺森之间，这种“兄弟”般的相处模式，还能像这样，维持很久很久。
至少现在，能这样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分享他的喜悦，就己经很好了。
季以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些纷乱的思绪，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黎贺森出来。
体育馆外的欢呼声和喧闹声似乎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他和远处更衣室里隐约传来的、属于黎贺森的爽朗笑声。
这一刻，时光仿佛被拉长，安静而美好。
季以温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就这样，挺好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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