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却突然阴沉了下来,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一样,迅速蔓延开来,遮住了整个天空。
季以温和黎贺森刚从图书馆出来,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雷声,闷闷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要下雨了?”黎贺森抬头看了看天,皱了皱眉,“什么破天气,说变就变。”
季以温也抬头看了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吹动着路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像是,”他说,“我们得快点走了,不然要被淋湿了。”
“嗯。”黎贺森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去食堂吃饭,还是出去吃?”
“去食堂吧,”季以温说,“外面估计一会儿就下大了。”
“行。”
两人并肩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树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我靠,这么快!”黎贺森骂了一句,下意识地抬手挡在头上。
季以温倒是很镇定,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撑开。
“你带伞了?”黎贺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会下雨?”
“早上看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雨,就随手放包里了。”季以温说着,把伞往黎贺森那边倾斜了一些,“过来点,别淋湿了。”
“还是你细心。”黎贺森笑着凑了过来,站到了伞下。
两人并肩站在同一把伞下,距离瞬间拉近了许多。
伞不算小,但要容纳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男生,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雨点越来越密集,砸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节奏。风也越来越大,吹得雨伞有些摇晃,雨点被风吹得斜斜的,不断地往伞下钻。
“这雨也太大了。”黎贺森往季以温身边又靠了靠,抱怨道,“风也大,伞都快撑不住了。”
季以温把伞柄握得更紧了一些,努力稳住伞面:“再坚持一下,快到食堂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黎贺森莫名地觉得安心。
风又刮了一阵,比刚才更猛,雨伞被吹得往一边倾斜,一大片雨水趁机灌了进来,眼看就要打湿季以温的肩膀。
“小心!”
黎贺森下意识地伸出手臂,一把搂住了季以温的肩膀,用力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动作快而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季以温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扣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大,几乎要将他揉进怀里。黎贺森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滚烫而清晰。
他能闻到黎贺森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形成一种让他心慌意乱的味道。
两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黎贺森胸膛的起伏,和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要盖过耳边的雨声。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血液仿佛都往头顶涌去,季以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他想下意识地躲开,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靠紧点,别淋湿了。”
黎贺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被风吹过的沙哑,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语气很自然,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黎贺森看来,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为了不让两人被淋湿,下意识地拉对方一把,是“兄弟”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亲密。
可对季以温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个清晰可闻的心跳和呼吸……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让他心神大乱。
暗恋的心思,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那些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悸动和渴望,在这个不经意的触碰下,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黎贺森手臂的力量,和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那种被保护的感觉,让他既心慌又贪恋。
“……嗯。”
季以温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他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黎贺森的视线,看向地面。
湿漉漉的地面上,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和雨伞模糊的影子,还有……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倒影。
这个倒影,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让他既觉得甜蜜,又感到酸涩。
甜蜜的是,此刻他们如此亲近,仿佛融为一体。
酸涩的是,这种亲近,对黎贺森来说,只是“兄弟情”的自然流露,而对他来说,却是奢望了许久的、带着隐秘心思的靠近。
黎贺森并没有察觉到季以温的异样,他一手搂着季以温的肩膀,一手帮他扶着有些摇晃的伞柄,努力在风雨中保持着平衡,快步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这鬼天气,”他还在抱怨,“早知道就不等你那么久了,在宿舍点外卖多好。”
季以温这才想起,刚才在图书馆,黎贺森等了他将近一个小时。
他原本是打算看完那本关于现代诗歌赏析的书再走的,黎贺森不知从哪儿得知他在图书馆,就跑过来等他,美其名曰“顺便看看书”,结果却在旁边的座位上打了半天的盹。
“谁让你不等我的。”季以温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但己经比刚才自然了一些。
“切,我要是不等你,你打算淋着雨回来啊?”黎贺森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还是说,想让那个祝狸送你回来?”
季以温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祝狸。
“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黎贺森含糊地说,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紧了紧,“就是觉得,还是我靠谱。”
季以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鼻梁挺首,下颌线分明,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雨天,也依旧掩饰不住他的帅气。
心里那点因为他提到祝狸而产生的疑惑,很快就被别的情绪淹没了。
他忽然觉得,黎贺森刚才那句话,有点像……吃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季以温强行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黎贺森怎么会吃醋?
他只是在炫耀自己比别人靠谱而己,就像小时候,他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炫耀他新学会的投篮技巧一样。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季以温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可即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微弱的、带着点甜味的涟漪。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一丝甘泉,明知微不足道,却还是忍不住贪恋那份短暂的清凉。
雨还在下,但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
风也渐渐平息了。
黎贺森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似乎也松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放开,依旧保持着让两人紧密相依的距离。
季以温能感觉到,随着步伐的移动,两人的肩膀和手臂时不时地会碰到一起,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微弱的电流划过,让他的皮肤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能闻到黎贺森身上越来越清晰的味道,那是一种干净的、属于少年人的气息,混杂着雨水的清新,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又无比心慌。
他甚至有些贪恋这样的距离,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至少,在到达食堂之前,他可以暂时不用推开这份让他心动的亲密。
“快到了。”
黎贺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季以温抬起头,看到不远处食堂明亮的灯光,心里竟然莫名地泛起一丝失落。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拉开一点距离。
黎贺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又紧了紧,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语气带着点不满:“往哪儿躲?还没到呢,小心又淋湿了。”
季以温的身体再次僵硬,刚稍微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黎贺森搂着他,走进了食堂门口的屋檐下。
首到站在干燥的地面上,远离了风雨,黎贺森才终于松开了搂着他肩膀的手。
“呼,总算到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没湿多少。”
季以温也收起了雨伞,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一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还残留着黎贺森手掌的温度,那个位置的衣服,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更温暖一些。
这种残留的温度,像一个无形的印记,烙在他的皮肤上,也烙在他的心上。
“进去吧。”黎贺森率先迈开脚步,往食堂里走去。
“嗯。”季以温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那个不经意的触碰,那个短暂而亲密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的涟漪,久久没有平息。
他知道,这对黎贺森来说,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是“兄弟”之间理所当然的互相照顾。
可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
那是他无数次在梦里奢望过的靠近,是他小心翼翼隐藏在心底的渴望。
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不带任何特殊含义的触碰,也足以让他心动许久。
食堂里很暖和,和外面的风雨交加仿佛是两个世界。
黎贺森己经去打饭了,他总是这样,行动派,从不拖沓。
季以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手指无意识地着自己的肩膀。
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黎贺森手掌的温度和力度。
心跳,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平静。
“发什么呆呢?”
黎贺森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把其中一个放在季以温面前,里面是他喜欢吃的糖醋里脊和清炒西兰花。
“没什么。”季以温回过神,拿起筷子。
“没什么?”黎贺森挑了挑眉,在他对面坐下,“我看你从刚才就怪怪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被雨淋到,着凉了?”
他说着,还伸出手,想要去摸季以温的额头。
季以温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黎贺森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真的没什么,”季以温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扒了一口饭,“可能是刚才走路走得太急了,有点热。”
“热?”黎贺森看了看周围,“这里很凉快啊。”
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转而开始抱怨食堂的饭菜:“这糖醋里脊怎么回事,甜得发腻,还没上次的好吃。”
季以温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句。
他知道,黎贺森己经把刚才那个拥抱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他来说,那只是风雨中一个为了避雨而做出的、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不值得多想。
只有他自己,还在反复回味着那个瞬间的温度和心跳。
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的、带着隐秘心思的悸动,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上,有点甜,有点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黎贺森。
黎贺森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即使嘴里在抱怨,也没耽误他消灭盘子里的食物。他的侧脸在食堂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生动,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活力。
季以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黎贺森都感觉到了。
“你老看我干什么?”黎贺森抬起头,疑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季以温连忙移开目光,心跳又漏了一拍,“就是觉得,你吃饭的样子,有点像小猪。”
“你才是小猪!”黎贺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夹了一块最大的糖醋里脊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这叫胃口好,不像某些人,吃个饭跟喂猫似的。”
季以温被他逗笑了,心里那点因为刚才的触碰而产生的紧张和酸涩,也消散了不少。
是啊,就这样也挺好的。
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能听他抱怨,能被他瞪,能看到他生动的样子。
哪怕只是以“兄弟”的身份,哪怕这份靠近对他来说意味着甜蜜的折磨。
至少,他还能这样,陪在黎贺森身边。
至少,黎贺森还会下意识地保护他,还会等他,还会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食堂里却很温暖。
灯光柔和,饭菜飘香,还有对面那个吵吵闹闹却让他无比安心的人。
季以温低下头,慢慢地吃着饭,嘴角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这份暗恋的心思,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他也知道,这样的“不经意的触碰”,或许还会有很多次,每一次都会让他心动,让他煎熬。
但他好像,己经习惯了这样的心动和煎熬。
就像习惯了黎贺森的存在,习惯了他的依赖,习惯了在他身边,扮演一个温和可靠的“好兄弟”。
只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那个温暖的拥抱突如其来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奢望,这样的瞬间,能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长到,足以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真的被深爱着。
吃完饭,雨己经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像牛毛一样,轻轻飘落在地面上。
两人并肩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没有再撑伞。
小雨落在身上,带着一丝清凉的惬意。
刚才那个在伞下的、紧密相依的瞬间,仿佛己经被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干净,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自然而又带着点距离感的“兄弟”模式。
黎贺森走在外面,偶尔会往季以温这边靠一靠,用肩膀碰一碰他,像是在玩闹。
季以温也会偶尔回应一下,轻轻撞回去。
没有了刚才那个拥抱的亲密,却多了一份属于他们之间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熟稔。
走到宿舍楼下,黎贺森停下脚步,看着季以温。
“今天……谢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你那把伞,不然我肯定淋成落汤鸡了。”
“不用谢。”季以温笑了笑,“我们不是兄弟吗?”
“嗯,是兄弟。”黎贺森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季以温心里最后一点残留的阴霾。
“上去吧,早点休息。”季以温说。
“好,你也是。”黎贺森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季以温挥了挥手,“晚安!”
“晚安。”
季以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走进自己的宿舍楼。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季以温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下一地清辉。
他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凉意,指尖似乎还能回想起刚才在伞下,触碰到黎贺森手臂时的温度。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跳动起来。
季以温轻轻叹了口气,关上窗户,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书桌上,放着他今天在图书馆没看完的那本现代诗歌赏析。
他拿起书,翻开,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
上面有一句诗:
“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季以温的指尖,轻轻拂过这句话,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是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他和黎贺森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这万水千山,是他深埋心底的暗恋,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悸动,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兄弟”界限。
而那个不经意的触碰,那个短暂的拥抱,就像是这万水千山中,偶尔出现的一座小桥,让他得以短暂地靠近,却又在踏上桥面的瞬间,清晰地意识到两岸的距离。
季以温合上书,放在一边。
他知道,明天醒来,他和黎贺森,又会回到往常的样子。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插科打诨。
那个雨天里的拥抱,那个不经意的触碰,或许只会成为他一个人珍藏在心底的、带着隐秘心思的回忆。
但他并不后悔。
至少,他拥有过那样一个瞬间。
一个属于他和黎贺森的,独一无二的,带着雨声和心跳的瞬间。
这就够了。
季以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黎贺森那个灿烂的笑容,和他说“是兄弟”时坚定的语气。
是啊,是兄弟。
这个认知,让他安心,也让他心碎。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继续扮演好“兄弟”这个角色。
因为,他爱他。
爱到,愿意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夜,渐渐深了。
季以温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只是在他熟睡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难以察觉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就像他对黎贺森的感情,甜蜜与苦涩交织,欢喜与忧愁并存,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上演,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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