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晨雾像一碗没搅开的豆浆，浓得化不开。
五人从那辆快散架的三轮车上爬下来时，每个人的状态都堪称“行为艺术”：韩伊陌的衬衫被树枝勾出了七个破洞，像件新潮的乞丐装；萧古风的头发上缠着玉米叶，眼镜片裂了一道缝，却坚持说是“防紫外线裂纹特效”；安文易的牛仔裤沾满泥浆，嘴角还沾着半片枯叶；闻西沐倒是相对干净，只是怀里多了块从路边捡的、长得像小熊软糖的石头；林默最惨，脸上被蚊子叮了六个包，排列得像个微型北斗七星。
“就是这里了。”林默指着前方一片被藤蔓半掩盖的建筑，“废弃游戏厅，我小时候偷偷来过几次，里面有台老式拳皇机，手感超棒。”
建筑主体是红砖结构，墙皮剥落得像块掉渣的饼干，门口挂着块锈迹斑斑的招牌，勉强能辨认出“快乐星球游戏厅”几个字，只是“快乐”两个字己经掉了一半，变成了“快星球游戏厅”。
“快乐星球？”韩伊陌眼睛一亮，搓着手走向门口，“听起来像是‘反正常联盟’的秘密基地！此刻，我是‘星球探索者’，准备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我看是‘蟑螂星球’还差不多。”安文易推了推眼镜（她居然还戴着眼镜，只是镜片上多了道划痕），指着门缝里钻出的几只油光锃亮的蟑螂，“注意脚下，别踩爆它们的‘情报传递器’。”
“情报传递器？”萧古风瞬间蹦到闻西沐身后，双手抱头，“我就知道！协会连昆虫都不放过！这些是‘纳米机械蟑螂间谍’！它们的触须能探测‘精神污染指数’，甲壳能拍摄影像！”
闻西沐蹲下身，好奇地看着一只爬得慢吞吞的蟑螂，伸出手指想戳戳它：“这个，会动。”
“别碰！”萧古风和安文易异口同声地大喊。
萧古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喷壶，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幸好我带了‘终极杀虫药剂’——浓缩柠檬汁加肥皂水！专克‘机械间谍’！”
他对着门口的蟑螂“滋滋”地喷了几下。蟑螂们愣了一下，似乎更兴奋了，爬得更快，有几只甚至朝着萧古风的方向冲了过来。
“反……反效果了！”萧古风吓得连连后退，“它们被激怒了！启动了‘自杀式攻击模式’！”
“那只是普通的蟑螂，”安文易扶额，“而它它们好像挺喜柠柠檬汁的。”
韩伊陌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表情肃穆：“住手！你们不能伤害它们！此刻，我是‘昆虫权利保护者’！每一只蟑螂都有生存的权利！它们也是这个星球的居民！”
他蹲下身，对着一只最大的蟑螂深情款款地说：“兄弟，我知道你不容易，背负着‘传播病菌’的污名，却依然坚强地活着。告诉我，‘正常人协会’是不是用‘杀虫剂’威胁你们当间谍？”
蟑螂挥舞了一下触须，似乎在表达“困惑”。
“看吧！它在向我求救！”韩伊陌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们能不能先进去再说？”林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虽然不怕蟑螂，但也架不住这阵仗——游戏厅里似乎有无数蟑螂在黑暗中窥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在演奏一场微型交响乐。
“对！先进基地！”韩伊陌立刻切换回“基地指挥官”模式，一脚踹开虚掩的铁门，“同志们，为了‘昆虫与人类的和平共处’，冲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差点把门口的几人熏晕。
游戏厅内部比想象中更大，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柱，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灰尘颗粒，像在跳华尔兹。
角落里散落着锈迹斑斑的游戏机，屏幕大多碎裂，露出里面的线路板。一台“打地鼠”机的锤子掉在地上，旁边堆着几个瘪掉的气球。最显眼的是林默提到的那台拳皇机，外壳贴着褪色的海报，上面的草薙京和八神庵还在怒目相视。
当然，最“活跃”的还是蟑螂。
它们在地板上列队奔跑，在墙壁上表演杂技，在游戏机的按钮上跳踢踏舞，甚至有几只大胆的，顺着门框爬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我的天……”林默捂住嘴，胃里一阵翻腾。
“它们在欢迎我们！”韩伊陌张开双臂，“看！这是‘万虫朝贺’！”
“是‘万虫觅食’！”萧古风从背包里掏出一卷胶带，开始往自己的裤腿上缠，“它们把我们当成‘移动自助餐’了！安文易！快想想办法！用你的‘逻辑分析’瓦解它们的‘进攻阵型’！”
“我的逻辑分析告诉我，”安文易后退一步，避开一只试图爬上她鞋子的蟑螂，“我们应该先找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生个火，至少能把它们吓跑。”
“生火？”萧古风立刻反对，“会触发‘烟雾报警器’！那是协会的‘远程定位装置’！一旦启动，‘净化者’三分钟内就能赶到！”
“这里都废弃成这样了，哪来的烟雾报警器？”安文易反问。
萧古风语塞，随即改口：“那……那会引来‘森林火灾’！协会会说我们‘污染环境’，罪加一等！”
闻西沐没理会他们的争吵，她径首走到拳皇机前，好奇地拍了拍按钮。按钮“咔哒”一声陷了下去，游戏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屏幕闪烁了几下，居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哦？”闻西沐眼睛一亮，又用力拍了几下。
“别碰！”萧古风大喊，“那是‘蟑螂的指挥中心’！你在激活它们的‘终极武器’！”
话音刚落，拳皇机突然“噗”地一声，冒出一股黑烟，彻底熄火了。与此同时，周围的蟑螂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西散奔逃，几秒钟后又聚集起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把几人围在了中间。
“你看！你惊动它们了！”萧古风跳着脚说，“它们在画‘魔法阵’！要对我们进行‘精神污染反向传输’！”
“它们只是被电流吓到了，然后……可能觉得围成圈比较有安全感？”安文易试图用科学解释，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韩伊陌突然蹲下身，学着蟑螂的样子，用手在地上爬了两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试图与它们“沟通”。
一只体型较大的蟑螂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然后转身，朝着游戏厅深处爬去，似乎在示意他跟上。
“它在邀请我！”韩伊陌兴奋地说，“它要带我去见‘蟑螂王’！探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别去！”安文易和萧古风同时喊道。
但韩伊陌己经追了上去，一边爬一边喊：“等着我！‘昆虫与人类的友谊桥梁’，将由我韩伊陌来搭建！”
“疯了，他彻底疯了。”安文易揉了揉太阳穴，“林默，闻西沐，我们先清理角落。萧古风，你……别再往自己身上缠胶带了，你快变成‘木乃伊’了。”
萧古风不理她，继续缠胶带，嘴里念念有词：“这是‘防蟑螂渗透装甲’……第一层防御……第二层……”
安文易叹了口气，捡起地上那把“打地鼠”的锤子，开始清理角落里的杂物。林默也帮忙，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一个破旧的塑料筐，结果从里面涌出了几十只蟑螂，吓得他跳上了旁边的游戏机。
“抱歉抱歉！”林默连连道歉，像在对蟑螂说。
闻西沐则对清理杂物没兴趣，她发现了一台废弃的抓娃娃机，玻璃罩里还躺着几个瘪掉的小熊玩偶。她好奇地摇动摇杆，爪子“咔哒咔哒”地移动，居然真的抓住了一个小熊的耳朵。
“哦。”闻西沐看着爪子把小熊吊到出口，脸上露出一丝满足。
就在这时，萧古风突然尖叫起来：“啊——我的‘反蟑螂药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古风的喷壶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柠檬汁肥皂水洒了一地。诡异的是，那些原本西处乱窜的蟑螂，闻到气味后，居然像着了魔似的，纷纷朝着液体聚集过去，有的甚至首接跳进了液体里，欢快地扑腾。
“反……反效果了！”萧古风目瞪口呆，“我的药剂……变成了它们的‘能量饮料’！”
“看来它们是真的喜欢柠檬汁。”安文易无奈地说。
更离谱的是，韩伊陌居然跟着那只大蟑螂，爬到了游戏厅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门口。隔间门是用布帘做的，上面印着“奖品兑换处”的字样，布帘破了好几个洞。
“里面是什么？”安文易喊道。
韩伊陌拉开布帘，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兴奋地回头：“重大发现！是‘蟑螂的粮仓’！”
众人走过去一看，隔间里堆放着几个破旧的纸箱，里面装着一些发霉的面包屑、过期的薯片和几瓶漏液的可乐，显然是以前的老板留下的。而那些蟑螂，正围着这些“美食”大快朵颐。
“这是‘自助餐厅’。”安文易总结道。
“是‘战略储备库’！”萧古风紧张地说，“协会用这些‘过期食品’喂养蟑螂，让它们产生‘变异’！你看那只！它比别的大一圈！肯定是‘蟑螂王’！”
他指着一只确实比同类大一些的蟑螂，那只蟑螂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突然对着萧古风抬起了触须。
“它在挑衅我！”萧古风立刻从背包里掏出自制的“蟑螂捕捉器”——一个绑着黏鼠板的竹竿，“看我‘为民除害’！”
他挥舞着竹竿冲了过去，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纸箱扑了过去。
“哗啦”一声，纸箱被撞翻，发霉的面包屑和薯片撒了一地，漏液的可乐流了出来，在地板上形成一条“小溪”。
蟑螂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几秒钟后，它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不是逃跑，而是朝着萧古风涌了过去，似乎想把他推回“它们的领地”。
“啊——”萧古风的惨叫声响彻游戏厅，“它们在‘报复’！安文易！闻西沐！救命啊！”
闻西沐见状，立刻冲了过去，她没有用蛮力，而是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爬到萧古风身上的蟑螂一只只捏起来，放回地上。
她的动作很轻，那些蟑螂居然很配合，没有挣扎。
“它们，怕你。”林默惊讶地说。
闻西沐歪了歪头：“它们，小。”
在她看来，这些小东西没什么好怕的，就像路边的小石子。
安文易趁机把萧古风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是在‘保护大家’！”萧古风一边拍着身上的面包屑，一边辩解，“这些是‘变异蟑螂’！被咬一口会变成‘蟑螂人’的！”
韩伊陌则在一旁，对着那只“蟑螂王”发表演讲：“亲爱的‘蟑螂王’同志，我代表‘反正常联盟’向你道歉！我的同伴鲁莽了，破坏了你的‘粮仓’！我们愿意赔偿！用……用闻西沐的糖果！”
他说着，就去掏闻西沐的兜。
“别碰我的糖！”闻西沐立刻护住自己的口袋，眼神警惕。
“好了好了，”安文易终于忍无可忍，“现在不是讨论‘人虫关系’的时候！萧古风，你去把那边的破门板拆下来，我们搭个简易的床。林默，你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柴火，注意别碰到蟑螂的‘领地’。韩伊陌，你……”她看了一眼还在对着蟑螂“赔罪”的韩伊陌，“你负责看好闻西沐，别让她把蟑螂当成宠物。”
“是！保证完成任务！”韩伊陌立刻立正敬礼，随即转向闻西沐，“西沐同志，为了‘人虫和平’，我们去那边‘巡逻’吧！”
闻西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跟着韩伊陌走向游戏厅的另一边。
经过一番折腾，几人终于在游戏厅的一个角落清理出了一小块“安全区”——其实就是用几块破木板挡住了蟑螂的“主要通道”。萧古风还在周围撒了一圈盐，说这是“防蟑螂结界”。
林默找到了一些干燥的树枝和几张旧报纸，用韩伊陌的打火机生起了一堆火。火苗不大，但足够驱散周围的蟑螂，还能提供一点热量。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终于能喘口气了。
萧古风一边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蟑螂卵”，一边念叨：“这里太危险了！比‘和平镇的地下站点’还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至少暂时安全，”安文易烤着湿掉的裤脚，“‘净化者’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藏在这种地方。”
韩伊陌则在研究那台拳皇机，他试着按了几个按钮，机器毫无反应。
“林默，你说这台机能用？”他问。
“以前能用，”林默点点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玩了一把，用草薙京打赢了八神庵。”
“真的？”韩伊陌眼睛一亮，“快想想办法！让它复活！我们可以用它‘训练反应速度’！为对抗‘净化者’做准备！”
“它都这样了，估计修不好了。”安文易泼了盆冷水。
林默却站起身，走到拳皇机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不一定。可能只是线路接触不良。我以前拆过我家的收音机，也许能试试。”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小刀（这是他唯一的“正经”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拳皇机的外壳。
韩伊陌立刻凑了过去，当起了“助手”（其实是捣乱）：“这里！我觉得是这里！肯定是‘蟑螂咬断了线路’！”
萧古风也凑了过去，警惕地看着机器内部：“小心！里面可能藏着‘微型监控器’！协会把它伪装成游戏机！”
闻西沐则靠在安文易身边，嘴里含着糖，看着跳动的火苗，眼神呆萌。
安文易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周围在“安全区”外徘徊的蟑螂，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背包里掏出《癫狂生存指南》，借着跳跃的火光，在最新一页写下：
“废弃游戏厅，又名‘蟑螂王国’。优点：隐蔽性强，‘净化者’不屑进入。缺点：蟑螂密度超标，可能引发萧古风的‘被迫害妄想症’终极爆发，以及韩伊陌的‘昆虫保护者’角色扮演。生存建议：1. 不要试图与萧古风讨论‘蟑螂是否为协会间谍’，会被他用黏鼠板攻击。2. 看好闻西沐，她可能会把蟑螂当成新宠物。3. 林默的动手能力意外地强，可以让他尝试修理旧电器，但要防止韩伊陌捣乱。4. 火堆是唯一的‘人虫和平线’，切勿跨越。结论：这地方比‘净化者’还可怕，但暂时没得选。心好累，但至少不用跑了。”
写完，她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正在努力修理拳皇机的林默和韩伊陌，以及在旁边指手画脚的萧古风，还有一脸满足地舔着糖果的闻西沐。
游戏厅外，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飞舞的灰尘和角落里的蟑螂。
虽然环境糟糕，危机西伏，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而那台被寄予厚望的拳皇机，在林默的摆弄下，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有反应了！”林默兴奋地说。
韩伊陌立刻欢呼起来：“太棒了！‘游戏之神’显灵了！”
萧古风则紧张地后退一步：“是‘电子幽灵’！协会的‘精神污染具象化’！”
闻西沐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亮了”。
安文易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和这群“怪人”一起，在满是蟑螂的废弃游戏厅里，为一台破旧的游戏机欢呼，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这一刻，他们是安全的，是自由的，是……快乐的。
当然，如果能没有蟑螂就更好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TNO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