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苏晚刚结束一台耗时颇长的手术,疲惫地回到休息室,手机屏幕亮着,是陈默助理周扬发来的信息,字里行间透着焦急:
【苏医生,抱歉打扰。陈总胃病犯了,疼得厉害,但死活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叫家庭医生,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他今天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脸色白得吓人……他只听您的,能不能麻烦您过去看看?地址是……】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陈默有胃病她是知道的,高强度的工作、不规律的饮食加上他那股子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的狠劲,是几年的老毛病。但“疼得厉害”、“死活不肯去医院”、“脸色白得吓人”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让她瞬间揪紧了心。
那个在外人面前强势如铁、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此刻正独自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股陌生的、带着尖锐刺痛的心疼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又快步走向值班室,拿出她常备的便携医疗急救箱。里面除了常规急救用品,还有针对胃部不适的常用药。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周扬的电话,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周助理,我马上过去。你告诉我他公寓的密码,或者让物业管家在电梯口等我。”
夜色中,苏晚的车开得飞快。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她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脑海里不断闪过陈默平日里或痞笑、或冷峻、或专注看她的样子,与此刻想象中他蜷缩在角落、冷汗涔涔的模样重叠,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抵达那座寸土寸金的顶级公寓楼,管家早己等候在专属电梯口,恭敬地将她引至顶层。输入周扬提供的密码,沉重的入户门无声滑开。
一股冰冷空旷的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顶层复式公寓,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黑白灰的色调,线条冷硬,昂贵而缺乏温度,一如陈默对外展现的形象。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城市夜景,屋内却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苏晚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身影。
陈默蜷缩在宽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一角,平日里挺拔如松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着。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领口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几缕黏在苍白的额角。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一只手死死按在胃部的位置,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
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此刻却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那份睥睨众生的气场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疼痛折磨、疲惫不堪的男人。
苏晚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尖锐的疼。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蹲下。
“陈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涣散和迷茫,但在看清她的瞬间,骤然亮起一簇微弱却清晰的光,像迷航的船只终于看到了灯塔。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怎么……来了?”他似乎想坐首身体,但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又蜷缩了回去。
“别动!”苏晚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让她眉头蹙得更紧。她迅速打开医疗箱,拿出电子体温计,“周助理给我打的电话。你感觉怎么样?除了胃疼,还有没有其他症状?恶心?呕吐?”
她一边询问,一边熟练地将体温计贴在他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目光近乎贪婪地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
“还好……就是……疼。”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老毛病……死不了。”
“死不了?”苏晚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在他面前燃起明显的愠怒,“疼成这样叫死不了?陈默,你是小孩子吗?生病了不看医生,硬扛着很英雄?”她语气严厉,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测完体温(37.8℃,低烧),又拿出听诊器,“把衣服撩起来一点,我听听。”
陈默看着她板起的小脸,那双总是温婉含笑的眼眸此刻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生气。很奇怪,被她这样训斥着,胃部的绞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地、笨拙地配合着撩起一点羊绒衫的下摆,露出紧实却因疼痛而紧绷的腰腹。
冰凉的听诊器头贴上皮肤,他身体又是一颤。苏晚屏息凝神,专注地听着他胃部的蠕动音,神情严肃而专业。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几缕发丝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可靠、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光芒,让陈默看得有些痴了。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盔甲,在她面前都土崩瓦解。
“肠鸣音亢进,结合症状,应该是急性胃炎发作,可能还有点应激性胃痉挛。”苏晚收起听诊器,迅速从药箱里配好药片,又倒了杯温水,“先把这些药吃了,解痉止痛和保护胃黏膜的。”
她将水和药递到他唇边。陈默没有接水杯,只是就着她的手,乖乖把药片含进嘴里,然后才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咽下。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一首锁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全然的依赖。
吃完药,苏晚又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温热的湿意和她的指尖带来的轻柔触感,像羽毛拂过心尖,带来难以言喻的慰藉。陈默闭着眼,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照料,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收起所有利爪的猛兽。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只有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轻响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药效渐渐上来,胃部的绞痛终于开始缓解。陈默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苏晚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守着他,看着他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她轻轻替他掖了掖滑落的薄毯。就在她以为他快要睡着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她微微一怔,没有抽开。
陈默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病后的虚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呢喃的依赖感,轻轻飘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晚晚……”
“嗯?”
他握紧了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着她微凉的指尖,仿佛汲取着某种支撑的力量。
“只有在你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像梦呓,却字字清晰地撞进苏晚的心房,“我才觉得……安心。”
窗外雨声依旧,冰冷的城市灯火在玻璃上流淌。但这空旷冰冷的顶层公寓里,却因为这一句低语,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和亲密感所充盈。
苏晚的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头,荡开一圈圈剧烈而温柔的涟漪。她看着男人卸下所有防备后显露出的脆弱和依赖,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怜惜和某种更深沉情愫的情绪,悄然破土,疯狂滋长。
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了他滚烫的手掌。
静谧的夜里,两颗心,无声地靠近。他那坚不可摧的堡垒,终于为她,裂开了一道温柔的缝隙,让她窥见了里面那个疲惫而渴望温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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