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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柔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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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校园里的梧桐叶被染上深浅不一的金黄,一阵风吹过,便簌簌地落下,铺满小径。

李兮温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建筑系一年一度的设计竞赛即将截止,他提交的方案是一个融合了传统园林元素的现代社区中心设计,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和时间。

模型是设计方案的重中之重,需要精准地展现出设计的细节和空间感。李兮温为此熬了好几个通宵,手指被胶水粘住过,被美工刀划伤过,但看着模型一点点成型,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成就感。

距离提交截止还有三天,模型己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细节的调整和上色。李兮温小心翼翼地将模型放在工作室的架子上,打算第二天一早来做最后的完善。

然而,第二天当他兴冲冲地来到工作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他的模型摔在了地上,几个关键的部件摔得粉碎,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一幅被撕碎的画卷。

“怎么会这样……”李兮温的声音颤抖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冲过去,蹲在地上,试图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但那些脆弱的材料一旦损坏,就再也无法复原。几天几夜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谁干的?!”李兮温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工作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惊讶和同情的神色。

“兮温,你别激动,”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说,“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像是昨晚清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她不是故意的,己经吓坏了。”

清洁阿姨?

李兮温愣住了。他知道那位阿姨,总是佝偻着背,做事有些笨拙,但一首很勤恳。他能想象出她不小心碰掉模型时的惊慌失措。

愤怒瞬间被巨大的无力感取代。他能怪谁呢?怪那位同样生活不易的阿姨吗?

可是,他的心血……他的竞赛……

距离提交截止只有三天了,重新做一个模型,时间根本来不及。这个设计方案,他准备了整整半年,寄托了他太多的希望和梦想。

李兮温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散落的碎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拿出手机,想给陈墨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墨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对建筑模型一窍不通,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翻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最终停留在了“霍怀钧”这个名字上。

他想给霍怀钧打电话,想听听他温和的声音,想得到一点安慰。但他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怀钧那么忙,处理着上亿的项目,怎么会有时间管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凭什么要去麻烦别人?

李兮温放下手机,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工作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只剩下李兮温一个人,守着一地的碎片,如同守着一个破碎的梦。

他尝试着用胶水一点点粘合那些碎片,但效果微乎其微。那些精细的结构一旦损坏,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工作室里的灯光亮起,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

李兮温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深。或许,他真的要放弃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霍怀钧”三个字。

李兮温愣住了,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喂……”

“兮温?怎么了?听起来声音不太对。”霍怀钧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听到他的声音,李兮温一首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不出话。

“别急,慢慢说,”霍怀钧的声音放得更柔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兮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将模型被损坏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沮丧,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霍怀钧沉稳的声音:“你在工作室吗?我现在过去。”

“不……不用了,怀钧,”李兮温连忙说,“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傻孩子,”霍怀钧轻笑了一声,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等着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李兮温握着手机,愣了很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莫名的安心。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了。霍怀钧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却丝毫没有显得与这个充满胶水和木屑味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到蹲在地上的李兮温和散落一地的碎片,眼神暗了暗,然后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

“我看看。”霍怀钧拿起一块碎片,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

“都碎了……”李兮温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来不及了,还有三天就截止了……”

霍怀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些碎片一块块捡起来,拼凑着,试图看出原来的结构。

李兮温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更加愧疚:“怀钧,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其实不用管我的,大不了就是放弃这次竞赛……”

“为什么要放弃?”霍怀钧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坚定,“我看了你的设计图,很有想法,放弃太可惜了。”

“可是……”

“没有可是,”霍怀钧打断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帮我联系一下‘筑境’模型工作室的张总监,让他带着最好的团队和材料,立刻到A大建筑系工作室来。……对,急事,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霍怀钧看着一脸惊讶的李兮温,笑了笑:“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筑境”模型工作室?李兮温愣住了。那是业内最顶尖的模型制作工作室,以精准和高效闻名,收费也高得惊人。他只在专业杂志上看到过介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他们打交道。

“怀钧,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霍怀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设计值得最好的呈现。别想太多,好好跟他们说说你的想法。”

李兮温看着霍怀钧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轻视,只有满满的理解和支持。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大约一个小时后,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群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精神矍铄,正是筑境模型工作室的张总监。

“霍总。”张总监恭敬地和霍怀钧打招呼。

“张叔,麻烦你了。”霍怀钧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和李兮温,“这是李兮温同学的设计,模型损坏了,需要在三天内重新做一个,尽量还原,甚至做得更好。”

“没问题,霍总放心!”张总监看了看那些碎片,又看了看李兮温,“这位同学,能给我看看你的设计图和细节说明吗?”

李兮温连忙拿出自己的设计图和笔记本,详细地向张总监讲解着自己的设计理念和模型的细节。张总监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还提出了一些专业的建议。

很快,张总监就带着团队开始工作了。他们带来了最先进的设备和材料,分工明确,效率极高。切割、打磨、粘合、上色……原本需要几天几夜才能完成的工作,在他们手中仿佛变得轻而易举。

霍怀钧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和李兮温说几句话,聊一些轻松的话题,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李兮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忙碌的团队和在一旁从容微笑的霍怀钧,他忽然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凌晨一点多,模型的主体结构己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细节的调整。

“霍总,李同学,”张总监擦了擦汗,笑着说,“明天一早就能全部完成,保证不耽误提交。”

“辛苦张叔了,”霍怀钧点了点头,“费用照算,另外给团队的兄弟们准备加班费和宵夜。”

“霍总太客气了。”张总监连忙说。

霍怀钧看了看李兮温,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就好。”

李兮温看着那个己经初具雏形的模型,又看了看霍怀钧,心里充满了感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怀钧,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说了别客气。”霍怀钧笑了笑,语气轻松,“你的设计很好,值得被看到。”

走出工作室,深夜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秋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霍怀钧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李兮温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

“晚上冷。”他语气自然地说。

李兮温愣了一下,感受着肩上的温暖,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想把外套还给他,却被霍怀钧按住了手。

“穿着吧。”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校园里,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李兮温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霍怀钧,月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包容和力量。

李兮温忽然觉得,霍怀钧就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他轻轻笼罩,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伤害。而他,似乎并不抗拒被这张网包裹。

回到宿舍楼下,李兮温把外套还给霍怀钧,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好好休息。”霍怀钧接过外套,笑容温和,“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看着霍怀钧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李兮温才转身上楼。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霍怀钧专注的眼神,温和的语气,还有那件带着他体温和香气的外套……

他知道,自己对霍怀钧的依赖,又深了一层。

这种依赖,让他感到安心,却也隐隐带着一丝不安。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一步步地走进一个未知的世界,而霍怀钧,就是那个引路人。

第二天一早,李兮温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工作室。

当他看到那个完美呈现了他所有设计理念和细节的模型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比他原来的那个,还要精致,还要完美。

张总监笑着说:“李同学,满意吗?这可是我们团队连夜赶出来的,霍总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做到最好。”

“满意……太满意了……”李兮温连连点头,眼眶发热。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模型,仿佛捧着一个稀世珍宝。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模型,更是霍怀钧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提交模型的时候,王教授看到李兮温的作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兮温,这是你重新做的?太完美了!”

李兮温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感激。

从那以后,李兮温和霍怀钧的联系变得更加频繁和自然。他不再仅仅是在遇到麻烦时才想起霍怀钧,也会在日常生活中分享一些琐事和烦恼。

他会告诉霍怀钧自己今天画了一张满意的图纸,会吐槽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会说起和陈墨打球赢了的开心,也会倾诉学业上的压力和对未来的迷茫。

而霍怀钧,总是会耐心地倾听,给予他鼓励和建议,语气就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

李兮温觉得,霍怀钧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无论他在外面遇到什么风浪,只要回到这里,就能找到安心和力量。

他越来越习惯有霍怀钧的存在,越来越依赖他的陪伴。他甚至开始期待每天和霍怀钧的聊天,期待每一次可能的见面。

他不知道的是,这张温柔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霍怀钧用耐心和温柔作为丝线,将他牢牢地困在其中,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再也无法逃脱。

霍怀钧看着手机里李兮温发来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鱼儿,己经越来越离不开这张网了。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让他依赖,让他信任,让他习惯,让他……爱上自己。

然后,在他最幸福、最离不开的时候,再亲手将他推入最深的深渊。

这,才是最残忍,也最彻底的报复。

霍怀钧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如同他精心编织的陷阱,美丽而危险。

他拿起桌上沈白渊的照片,轻轻抚摸着,低声说:“白渊,你看,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我为他准备的结局。很快,你就可以安息了。”

照片上的沈白渊,笑容干净而温柔,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而那张温柔的网,还在继续编织着,朝着最终的目标,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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