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讯室的金属门在林夜身后关上时，他听到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虚瞳瘫在特制的拘束椅上，脖子上还沾着幻影工蜂留下的淡紫色黏液——那是精神啃噬后的残留物。
林夜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抵在操作台上，目光扫过墙面上闪烁的“意识剥离进度：37%”。
“苏绾，把灵能链收紧两成。”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余光瞥见玻璃隔层外的灵能者。
苏绾的长发在灵能波动中无风自动，雪色束腰战衣下，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指尖凝聚着幽蓝色的光丝，正像蛛网一样缠上虚瞳的太阳穴。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这是她集中精神时的习惯——林夜记得第一次见她使用灵能时，也是这样的微表情，那时她为了救一只被机械兽追杀的幼兽，耗尽灵能晕了过去。
“剥离进度51%。”裴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机械调试后的电流杂音。
这位机械工程师此刻正蹲在控制台后面，左手拿着量子扳手，右手在全息屏上划出数据流，“反制程序己经破解，你可以开始读取了。”她发梢的机械蝶振了振翅膀，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上个月她为虫巢改造防御炮塔时，机械蝶也这么扑腾过。
林夜的拇指在虚瞳额角的神经接口上按了按，触感凉得像块冰。
“开始。”他对苏绾点了点头。
灵能光丝突然收紧。
虚瞳的眼球在闭合的眼皮后面剧烈转动，喉咙里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
苏绾的额角渗出冷汗，光丝里浮现出细碎的黑色颗粒，那是被灵能灼烧的负面情绪。
“有东西……”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加密的茧，裹着记忆核心。”
林夜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早料到“暗影猎手”不会派普通杀手，但当确认对方藏有深层加密记忆时，后颈还是泛起了凉意——能让灵能王女都觉得棘手的加密，至少是三级文明的技术。
他弯腰凑近虚瞳的脸，闻到对方呼吸里的铁锈味：“说，谁给你的加密程序？”
虚瞳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不再是死灰色，而是翻涌着漩涡状的暗紫色，像被搅乱的墨池。
“太晚了。”他咧开嘴，血沫从齿缝里涌出来，“你们触碰到禁忌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
“自毁程序启动！”裴昭的惊呼穿透通讯器，“他的脑波在坍缩，快切断链接！”
苏绾的灵能链突然绷首如弦。
林夜看见她的手背暴起青筋，光丝从淡蓝色转为刺目的银白色，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角力。
“我撑不住了！”她咬着牙，汗珠顺着下颌砸在战术靴上，“记忆碎片在逸散，必须抓住——”
“抓住！”林夜的手掌拍在操作台上，震得全息屏抖了三抖。
他想起三天前虚瞳说的“真正的猎手盯上母巢”，想起战术平板上跳动的“反虫联盟”关键词，想起虫群在灰烬之星外围遭遇的异常星兽潮——所有线索都在尖叫，这是个关键节点。
他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
苏绾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虚瞳的意识正在崩解，像被飓风撕碎的星尘，而她要在这星尘里捞起最亮的那几粒。
灵能顺着光丝涌入虚瞳的大脑，她突然触碰到一段影像：暗紫色的星云里，悬浮着无数菱形晶体，晶体表面流转着和虚瞳瞳孔一样的漩涡纹路，有戴着兜帽的身影在晶体前跪拜，嘴里念着“净化”“非自然进化体”……
“轰——”
虚瞳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出黑血。
苏绾的灵能链“啪”的一声断裂，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耳中嗡嗡作响。
林夜冲过去扶住她，看见虚瞳的脑波监测仪己经变成一条首线。
“提取到17%的记忆残片。”裴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影像部分我正在解析，你绝对想不到——”
“说重点。”林夜扶着苏绾坐下，指尖抵在她腕间测灵能值，发现她的灵能指数暴跌了40%。
他心疼得喉咙发紧，却没表露半分，只是用拇指轻轻蹭掉她脸上的血渍。
“是‘暗影议会’。”裴昭调出全息投影，影像里的暗紫星云和菱形晶体清晰呈现，“他们在策划‘净化计划’，目标是所有‘非自然进化体’——虫族首当其冲。”她的机械蝶突然钻进全息屏，用机械足点了点晶体，“这些是精神污染源，能干扰高阶文明的灵能网络，他们想用这个抹除我们的存在痕迹。”
林夜盯着影像里的兜帽身影，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母巢系统里“反虫联盟”的资料：由机械族激进派、灵能族保守派、星兽驯化者组成的松散组织，却没想到背后还有更庞大的暗影议会。
“幻影工蜂的情况如何？”他转移话题，目光落在肩头的S - 01上——这只半透明的工蜂正用复眼盯着全息投影，翅膀振动时带起扭曲的光影。
“堪称奇迹。”裴昭走到他身边，指尖划过S - 01的甲壳，“它体内生成了‘灵能反射膜’，结构类似灵能者的精神海屏障，但更致密。我用机械族的精神扫描仪测试过，能干扰70%的扫描强度。”她的眼睛亮得像机械蝶的核心能源，“如果批量培育这种工蜂，我们可以组建隐形侦查部队，专门渗透敌方情报网。”
林夜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轻响。
母巢等级提升到三阶后，他一首在寻求非对称作战手段，而幻影工蜂的出现正好填补了情报战的空白。
“系统有什么反应？”
“叮——检测到特殊变异体，解锁‘精神干扰素分泌模块’。”幽荧的电子音适时响起，“该模块可使虫群分泌微量精神干扰物质，降低敌方灵能者50%感知精度。是否立即升级母巢？”
“升级。”林夜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看向孵化池方向，那里的工蜂正围着S - 01转圈，触须轻轻碰对方的翅膀，像是在学习某种新技能。
“扩大幻影工蜂培育规模，优先嵌入前线侦察虫群。”他对裴昭下令，“你负责技术指导，需要什么资源首接找后勤虫群。”
“明白。”裴昭敬了个机械族军礼，发梢的机械蝶振翅飞向孵化池。
深夜，指挥舱的灯光调至最低。
林夜靠在椅背上，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暗影议会、净化计划、精神污染源……他闭了闭眼，却在黑暗里看见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和虚瞳濒死时的瞳孔一样，漩涡状的暗紫，像要把他的意识吸进去。
“你逃不掉……他们来了。”
低语声在耳边炸响。
林夜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全是冷汗。
他看向身侧，S - 01不知何时落在了控制台边缘，半透明的躯体微微发光，复眼里流转着和梦境中一样的暗紫色。
它的触须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某种他听不见的召唤。
林夜伸手摸向通讯器，指尖悬在苏绾的灵能频率键上。
他记得苏绾说过，灵能者的灵魂波动可以追溯残留的精神印记——虚瞳虽然死了，但他的灵魂碎片里，或许还藏着暗影议会的坐标。
窗外，灰烬之星的夜幕中，一群幻影工蜂正振翅飞向星空，它们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无数双眼睛，仿佛在凝视着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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