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攥着空间晶体的手在晨露里沁出薄汗。
他站在母巢核心前，金属控制台泛着幽蓝的光，晶体表面的星轨纹路与核心凹槽完美契合——这是昨夜他对着蜥蜴王尸体研究了半宿的成果，那些光纹的排列竟与母巢系统里"跃迁坐标"的残缺数据同频共振。
"滴——检测到外部能源接入。"系统音突然响起时，他的指尖正悬在核心启动键上方，惊得晶体险些滑落。
喉结滚动两下，林夜按下按键。
控制台立刻泛起涟漪般的蓝光，晶体被吸入核心内部，无数星图碎片从投影中炸开，像被风吹散的萤火，又逐渐聚成一条闪烁的光链。
"匹配进度27%......目标区域：赤影星系边缘。"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建议优先补全坐标数据。"
林夜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想起三天前在星兽资料库里翻到的记录——赤影星系是百年前突然消失的高等文明"银翼联邦"的老家，所有关于他们的星图都在一场宇宙风暴后变成了乱码。
而现在，这片被宇宙遗忘的星域，正通过蜥蜴王心脏里的晶体，向他发出模糊的召唤。
"小先生？"
阿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个在灰烬之星活了二十年的幸存者正抱着半片机械翼，金属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您要的飞行器残骸，我和老金头把东边废墟翻了个底朝天，就剩这几大件了。"
林夜转身，目光扫过那堆歪七扭八的金属——破损的离子推进器、裂成两半的导航仪、还有半边刻着银翼联邦徽章的舷窗。
他摸向颈间的鳞片挂坠，那里因母巢活跃而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能修。"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用虫群。"
阿鲁瞪圆了眼："用虫子？它们连扳手都抓不住——"
话音未落，十只工蜂从母巢隧道里涌出来。
这些灰黑色的小生物用螯肢扣住推进器边缘，六足扎进沙地，竟像拉纤的船工般齐声发力。
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中，半吨重的推进器被缓缓拖向母巢前的空地。
"它们的外骨骼能承受两千度高温，唾液腺分泌的酸液可以溶解金属氧化物。"林夜弯腰捡起一块工蜂刚啃下来的锈片，指腹擦过光滑的金属表面，"母巢核心会首接向它们传输修复蓝图，比人类工程师效率高十倍。"
阿鲁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句："您这哪是养虫子，分明是养了支机械军团。"
接下来的三天，母巢前的空地成了最喧闹的工坊。
工蜂用螯肢当焊枪，毒蜂的尾刺喷射出粘性树脂粘合部件，就连Z-01都派上了用场——它尾刺的腐蚀性毒液被林夜调整浓度后，正好用来切割钛合金板。
林夜几乎没合过眼。
他蹲在导航仪前，用骨刀挑出损坏的量子芯片，转手递给一只特化工蜂——这是他刚用蜥蜴王基因强化过的个体，口器里能分泌修复电路的纳米虫。
当芯片重新亮起蓝光时，他的掌心全是汗。
"结构完成度93%。"系统音在第西天黎明响起时，林夜正仰头望着组装好的飞行器。
那哪是"修复"？
分明是重生。
原本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被一层暗紫色的有机装甲包裹，那是虫母分泌的生物材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推进器喷口处凝结着晶簇状的能量核心，那是工蜂用星兽血液里的能量物质提炼的；最让他心跳的是驾驶舱——母巢核心延伸出的神经触须首接插入座椅下方，只要他坐上去，就能通过虫族特有的脑波与飞行器同步。
"这是......"阿鲁仰头望着机翼上流动的生物光纹，"活的飞船？"
"活的战争机器。"林夜摸着有机装甲，指尖传来轻微的脉动，像在触摸某种巨型生物的皮肤。
他转身看向蹲在舱门口的Z-01——这只刺蛇实验体的鳞片比三天前更亮，星尘护甲在晨光里泛着碎钻般的光，尾刺尖端的幽蓝毒液正一滴一滴落在金属地板上，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先遣队准备。"他拍了拍Z-01的头，这只通人性的刺蛇立刻昂首发出短促的嘶鸣。
二十只爆蚊从母巢隧道里飞出，它们的复眼里流转着母巢核心的蓝光，翅膀震动的频率与飞行器引擎完美同步。
登机时，阿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这个总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幸存者，此刻眼眶发红："小先生，要是......要是回不来......"
"会回来的。"林夜抽回手，指腹蹭过对方掌心的老茧——那是在废墟里刨了二十年机械零件留下的。
他想起三天前阿鲁翻找残骸时被金属划伤的手背，工蜂立刻围上去用唾液消毒，这让幸存者第一次露出了孩子般的惊喜。
"等我带点好东西回来。"他说，"比如能让灰烬之星重新长草的种子。"
阿鲁松开手，后退两步。
林夜转身登上舷梯，舱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看见对方举起手臂，在晨光里比了个灰烬之星最古老的祝福手势——手掌展开，五指微张，像要接住落下的星光。
"引擎启动。"林夜坐进驾驶舱，神经触须刺入后颈的瞬间，无数信息流涌入大脑：推进器温度、装甲强度、爆蚊侦察队的位置......他甚至能"感觉"到Z-01在货舱里的呼吸，每一次吐息都与飞行器的心跳同频。
"轰——"
引擎轰鸣震得整艘飞船发抖。
林夜盯着操作台上的引力计，看着数值从9.8逐渐下滑。
当数字跳到0.3时，他轻轻推动操纵杆。
飞行器像挣脱锁链的野兽，带着刺耳鸣啸拔地而起。
舷窗外的景色瞬间变化。
灰黄色的沙漠被抛在脚下，厚重的大气层在有机装甲外烧出赤红色的光，Z-01的嘶鸣透过舱壁传来，混着爆蚊翅膀的嗡鸣，像一首战歌。
"脱离行星引力范围。"系统音响起时，林夜正望着窗外的星空。
那些星星比灰烬之星的月亮亮十倍，银河像泼开的银墨，而他的飞船，正悬停在这墨色里，像枚蓄势待发的利箭。
"是否启动跃迁程序？"
林夜的手指悬在跃迁按钮上方。
他想起地球末日那天，他蹲在实验室里看着最后一株实验植物枯萎；想起刚穿越到灰烬之星时，被三只沙狼追得爬上枯树；想起第一次召唤工蜂时，那些小生物用螯肢为他清理伤口的触感。
"虫族的时代，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他说，声音被引擎声吞没，却清晰地响在每一只虫子的神经里。
按下按钮的瞬间，舷窗外的星群突然扭曲。
Z-01发出高亢的嘶鸣，爆蚊的复眼同时亮起蓝光，有机装甲表面流动的生物光纹连成一片，像给飞船裹上了层流动的星河。
当视野恢复清晰时，林夜看见前方悬浮着半座金字塔形的建筑。
它的表面布满星图般的纹路，顶端有个缺口——正好能嵌入他颈间发烫的鳞片挂坠。
而在更远的地方，无数红点正在雷达上亮起，像一片燃烧的血雾。
"检测到未知文明信号......"系统音突然扭曲，"建议......"
"闭嘴。"林夜望着那座建筑，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
他摸向操纵杆，虫族特有的兴奋顺着神经触须蔓延全身——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这才是属于虫皇的征伐。
与此同时，在千万光年外的灰烬之星，母巢核心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
阿鲁正蹲在飞船起飞的沙坑里，捡起一片脱落的有机装甲。
那碎片在他掌心发烫，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他抬头望向星空，那里还残留着飞船跃迁时的光痕。
风卷着沙粒掠过他脚边，带来若有若无的嘶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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