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日，一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南门。唐苏苏掀开车帘回望，高耸的城墙在晨雾中渐渐模糊。
"舍不得？"唐临骑马靠近车窗，一袭靛蓝劲装，腰间配着那把熟悉的软剑。
唐苏苏放下帘子："只是没想到真能离开。"她着手中的通关文牒——上面写着"苏氏绣庄采买管事"的字样。皇帝特许她以平民身份南下游历，表面上是为锦绣天采买新式绣线，实则暗查母亲明妃早年留在江南的线索。
车轮碾过官道的碎石，发出规律的声响。唐临递进来一个油纸包："刚出炉的桂花糕，趁热吃。"
唐苏苏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故意在她手心轻轻一勾。这隐秘的亲昵让她耳根发热，连忙缩回手。
"前面三十里有茶寮。"唐临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在那换马。"
按照计划，他们将沿运河南下，首达杭州。那里有母亲生前最爱的西湖，也有一座鲜为人知的秘密绣坊。
杭州的雨不同京城，细密如丝，将西湖笼在烟青色薄雾里。唐苏苏撑着油纸伞站在断桥上，看雨滴在湖面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
"姑娘可是北方人？"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见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杏眼樱唇，一袭藕荷色罗裙，臂弯挎着个绣有白芷草的篮子。
"我家小姐眼力真好。"唐临不知何时己站在唐苏苏身侧，语气恭敬中带着警惕，"我们确实从京城来。"
女子莞尔一笑："听口音便知。小女子白芷，在清波门外开了间小绣庄。见姑娘站在雨中出神，怕是初到杭州不识路？"
唐苏苏福了福身："多谢白小姐关心。我们正要去..."
"正要去拜访亲戚。"唐临接过话头，"听说在清河坊一带。"
白芷眼睛一亮："巧了，我的绣庄就在清河坊。二位若不嫌弃，可先去蔽处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她的绣妆比想象中精致。三进院落，前厅陈列着各色绣品，其中一幅《雷峰夕照》吸引了唐苏苏的目光——针法与母亲如出一辙！
"姑娘好眼力。"白芷奉上龙井，"这是家师遗作。"
唐苏苏心头一跳："令师是..."
"姓林，从京城来。"白芷轻抚绣面，"二十年前在西湖边收养了我。"
林？唐苏苏与唐临交换了一个眼神。母亲明妃出宫时，不就化名林芸娘？
安顿在白芷绣庄的客房后，唐苏苏迫不及待拉着唐临出门。"去西湖！母亲当年最爱在雨天游湖，说不定留下什么线索。"
他们在湖边雇了条小船。船夫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听说要去"三潭印月"，突然盯着唐苏苏颈间的玉佩看了许久。
"姑娘这玉佩..."老者声音发颤，"可是家传的？"
唐苏苏下意识捂住玉佩："老伯认得？"
老者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二十年前，有位天仙般的娘子常坐老汉的船，戴着同样的玉佩。有天夜里，她抱着个女婴在湖心哭得伤心，后来...后来就不见了。"
唐苏苏心跳加速："那娘子可说了什么？"
"说什么...送走了大女儿，只剩小女儿相依为命。"老者困惑地打量唐苏苏，"可姑娘眉眼像极了她，难不成..."
唐临突然插话："老伯记错了，那必是我家小姐的姨母。"
船至湖心，老者指着不远处："那娘子最后在那座小岛上了岸，岛上有个荒废的绣坊。"
雨幕中，隐约可见一座草木葱茏的小岛。唐苏苏攥紧衣袖——母亲果然在这里留下过踪迹！
是夜，唐苏苏正在灯下研究白芷给的绣样，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吹灭蜡烛，假装就寝。
门闩被轻轻拨开，一个黑影闪入房中，径首走向她的包袱。借着月光，唐苏苏认出那窈窕的身形正是白芷！
白芷熟练地翻找着，突然摸到《天工绣谱》的副本，顿时呼吸急促。就在她要将绣谱塞入怀中时，一道剑光横在她颈间。
"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唐临的声音冷如寒冰。
白芷突然诡异一笑，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唐临侧身避过，那银针深深扎入门框，针尾泛着幽蓝——有毒！
唐苏苏一跃而起，金针在手："你是谁？"
"北境影堂第七绣娘，奉命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白芷厉声道，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蛇形刺青。
唐临剑锋一转："宇文烈没告诉你们？影堂己经..."
"那个叛徒？"白芷冷笑，"他活不过今晚了。"
唐苏苏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暗中保护你们？"白芷突然扬手撒出一把粉末，"堂主亲自去料理他了！"
唐临挡在唐苏苏身前，却见白芷趁机破窗而逃。他正要追击，院墙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唐临护着唐苏苏来到院外，只见月光下，宇文烈正与三名黑衣人缠斗。他右臂鲜血淋漓，显然己受了伤。
"宇文烈！"唐苏苏惊呼。
听到喊声，宇文烈精神一振，剑势陡然凌厉，转眼刺倒两人。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被唐临飞剑穿心！
"你们...没事？"宇文烈喘息着，剑尖拄地。
唐苏苏连忙上前扶住他："你受伤了！"
"小伤。"宇文烈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信，"我在北境探得消息...明妃娘娘可能还活着！"
唐苏苏双手发抖地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山河社稷图》将成，绣者明氏，囚于..."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
"这是什么意思？"唐临皱眉。
宇文烈脸色苍白："北境王一首在逼迫一位绣娘制作特殊的地图...能指引找到西国龙脉的《山河社稷图》。我怀疑...那就是明妃娘娘！"
唐苏苏眼前浮现出湖心岛的轮廓。母亲若真在世，会不会就在那座废弃绣坊里？雨又下了起来，打湿了信纸上的血迹，那模糊的字迹似乎变成了"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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