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贯穿左肩！
冰冷的剑锋撕裂皮肉、碾碎骨骼，狂暴的剑气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瞬间钻入经脉，疯狂肆虐！
顾燃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骨骼碎裂的沉闷回响，和血液急速流失带来的、令人心悸的空洞寒冷。
他身体软倒的瞬间，一股强大到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箍住了他的腰背！
冰冷！坚实！带着一股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冰雪松针般的冷香！
是……师兄？！
顾燃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残存的感知却清晰地烙印下这瞬间的触感。
他被这股力量死死地按进一个宽阔冰冷的胸膛，鼻尖撞上那霜色道袍冰凉的布料。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道，死死捂住了他左肩那恐怖的创口！
滚烫的鲜血瞬间浸透了那只手，顺着指缝汹涌而出！
“呃……”
顾燃痛得浑身痉挛，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意识在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禁锢中濒临溃散。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向上望去。
撞入眼帘的，是沈寂的下颌线。
紧绷！凌厉！
暴怒！
沈寂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一击得手、正欲抽身而退的黑衣刺客！
那眼神，冰冷得能冻结灵魂！
属于仙道巨擘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怒海狂涛，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整个偏殿的空气瞬间凝滞、冻结！
“蝼蚁……安敢伤他！”
一声低沉的、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咆哮，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杀意，轰然炸响！
那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充满了被触犯逆鳞的、绝对凶兽般的暴戾！
话音未落，沈寂空着的另一只手己然抬起！
没有掐诀！没有念咒！
只是并指如剑，朝着那暴退的黑影，极其随意地、却又带着一股斩断时空般恐怖意志的，凌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天地光暗的霜白剑芒，凭空而生！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
那黑衣刺客连惊骇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身体尚在暴退的半空中，便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闷响。
剑芒掠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声地裁开一道漆黑的裂隙。
那刺客的身体，连同他手中那柄刚刚刺穿顾燃肩胛的淬毒长剑，以及他周身翻涌的护体魔气，如同被投入烈阳的薄雪，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残肢断臂，甚至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扬起。
一个元婴期的顶尖杀手，连同他的兵刃、气息、乃至存在过的痕迹，就在沈寂这随意一指之下，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
绝对的、碾压式的抹杀！
偏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顾燃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和鲜血滴落在冰冷地面的“嗒、嗒”轻响。
沈寂缓缓低下头。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如金纸，冷汗浸透了额发，黏在光洁的额角。
那双总是藏着复杂情绪、或痛苦或隐忍或卑微的眼眸，此刻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涣散，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左肩的伤口在他大力的按压下，依旧有温热的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霜色的袖袍，也染红了顾燃身上那件粗糙的灰布短打。
脆弱。易碎。
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沈寂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肩头，看着怀中这具微微颤抖、气息奄奄的身体……一股比刚才抹杀刺客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情绪！
那是……什么？
是滔天的怒火？
是看到珍宝被损毁的暴戾？
还是……一种更深沉、更久远、被强行冰封了三年、此刻却被这滚烫鲜血彻底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占有欲？
他捂在顾燃伤口上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另一只刚刚抹杀了元婴刺客的手，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缓缓抬起，极其僵硬地、仿佛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琉璃般，抚上了顾燃冰冷汗湿的脸颊。
指尖传来冰冷粘腻的触感。
沈寂的瞳孔深处，那片冻结了万年的寒冰，终于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震颤！那伪装了三年、精心构筑的“遗忘”假面，在这滚烫的鲜血和怀中人脆弱的气息面前，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三年！
整整三年！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看着她卑微地隐忍，看着她因自己冰冷的言语和刻意的疏离而痛苦失落，看着他强撑着病体完成那些琐碎的差事……他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他以为假装遗忘、将他困在身边以最卑微的身份看着，便是对他当年喂下忘川引、决绝离开的惩罚？也是对自己那份扭曲执念的……克制？
可此刻，这温热的血，这脆弱的呼吸，这近在咫尺的、几乎要彻底消散的生命气息……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冰冷外壳！
什么自由！
什么克制！
什么遗忘！
全是狗屁！
他沈寂的心，早在三年前那个风雪夜，在他转身走入黑暗的刹那，在他亲手喂下那碗忘川引、用半条魂换来他“新生”的瞬间，就己经彻底疯了！
囚禁他的从来不是孤寂峰的殿宇，而是他沈寂这具看似冰冷、内里却早己为他燃成灰烬的躯壳和灵魂！
他怎么能……怎么能容忍他再次消失？怎么能容忍别人伤她分毫？！
“玩够了么？”
沈寂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得可怕，如同砂石在粗糙的冰面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灵魂深处压抑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颤音。
那声音不再冰冷，不再漠然，而是充满了某种被彻底撕裂的、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情绪——是暴怒，是后怕，是失控，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而复得的疯狂！
他抚在顾燃脸颊上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怀中意识模糊的人抬起脸，迎上他那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再也无法掩饰任何情绪的墨眸。
那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遗忘”？哪里还有半分“孤寂峰主”的清冷孤高？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彻底点燃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灼热滚烫的……疯狂占有欲！
“本座的……阿燃。”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带着一种刻骨的烙印般的宣告，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砸在顾燃模糊的意识之上！
阿燃！
不是“低贱之人”，不是“仙侍”，不是“弟子”！
是阿燃！
是他沈寂刻在心魂最深处、用两世剜心和三年囚心假面也未曾磨灭半分的……阿燃！
顾燃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被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残存的意识被这声久违的、带着绝对占有和疯狂执念的称呼，瞬间劈开了一道刺目的裂缝！
师兄……他……他没忘？！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剧痛和眩晕构筑的堤坝！顾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试图从沈寂那双翻涌着熔岩般情绪的眼眸中，寻找一丝伪装的痕迹。
没有！
只有一片赤裸裸的、令人心悸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吞噬殆尽的……真实！
那三年冰冷的漠视，那些刻意的折辱，那句句刺骨的“低贱之人”，那夜门外冰冷的斥责……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与此刻这声滚烫的“阿燃”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割裂的对比！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混杂着心底深处那从未熄灭的、此刻被骤然点燃的爱恋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顾燃摇摇欲坠的心防！
“你……你骗我？！”顾燃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肺中挤出来，“沈寂……你……你根本没……”
他的话没能说完。
沈寂捂在他伤口上的那只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冰蓝色光芒！一股精纯浩瀚、却又带着绝对霸道意志的昆仑灵力，如同决堤的冰川洪流，蛮横地、不容抗拒地冲入顾燃残破的身体！
“唔——！”顾燃身体猛地绷紧如弓！这股力量太过霸道，瞬间压制了肆虐的剑气火毒，强行封住了汹涌的伤口，却也带来了另一种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强行禁锢、重塑！
“闭嘴！”沈寂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濒临失控的恐慌。他不再给顾燃任何质问或挣扎的机会，猛地收紧手臂，将怀中那具因为剧痛和冲击而再次软倒的身体，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死死禁锢在自己冰冷的怀抱里！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几乎贴着顾燃汗湿的额角，呼出的气息灼热得烫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宣告，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顾燃模糊的意识深处：
“本座说过……这孤寂峰，容不得你离开半步。”
“阿燃，你的自由……本座收回了。”
“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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