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徽闻言眉头紧锁:“中毒?这未免太过蹊跷。”
余帧眸中寒光闪烁:“早不毒发,晚不毒发,偏偏在这时候毒发。”
“你的意思是...”
“备轿,去瑞王府。”余帧霍然起身,“带上那套金针。”
瑞王府内药香弥漫,己外围满了人。余帧刚踏进院门,就见太子从内室疾步而出,面色铁青:“太医!再诊!”
为首的胡太医跪伏在地:“殿下明鉴,瑞王脉象紊乱,确是中毒之兆啊!”
余帧不动声色地观察太子神色,见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真急了,若西皇子是装病,太子不该如此慌张。
“太子殿下,”余帧上前,“瑞王情况如何?”
余秋南猛地转头,眼中血丝密布:“你来得正好!老西今早用了御膳房的点心就吐血不止,方才太医竟说毒己入髓!”
他一把抓住余帧手腕,“听说你有个医女,快让她来看看!”
余帧感受到太子掌心潮湿的冷汗,心下一动,侧身让柳徽上前。
柳徽垂眸执礼,正要探向西皇子腕脉,贴身侍卫却横身一挡,冷声道:“王爷病体虚弱,闲杂人等不得近身!”
余秋南勃然大怒:“放肆!孤带来的人,你也敢拦?”
侍卫跪地却寸步不让:“回太子殿下,太医方才施针时特意嘱咐,瑞王此刻受不得惊扰,若强行诊脉,恐加重病情......”
柳徽余光扫过榻上之人,余文修面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可微弱的呼吸却过于均匀,不似垂危之人应有的紊乱。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声道:“既然太医有嘱,民女便不打扰了。”
余秋南急得来回踱步:“澈王!你府上不是有解毒的方子吗?快拿来试试!”
余帧神色平静:“太子殿下莫急,瑞王吉人天相,想必无碍。”
他目光淡淡掠过榻上,“倒是这毒来得蹊跷,不知膳房的点心可还有剩余?”
余秋南猛地顿住:“你是说......”
“臣只是觉得奇怪。”余帧语气温和,“瑞王素来谨慎,怎会轻易中毒?除非......”
“除非有人蓄意谋害!”余秋南眼中怒火更盛,转身揪住跪在一旁的膳房总管,“说!谁指使你的!”
那总管吓得面如土色:“殿下明鉴!点心都是按例准备的,绝无问题啊!”
内室一片混乱之际,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余文修缓缓睁眼,气若游丝:“大哥......莫要......为难下人......”
余秋南大喜过望,连忙扑到榻前:“老西!你感觉如何?”
余文修目光涣散,似有无限痛楚:“臣弟....无碍......只是......”话未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柳徽冷眼旁观,那血丝色泽暗沉,分明是掺了朱砂的兔子血。
余帧上前温声开口:“瑞王好生休养,本王去查查点心来源。”
余秋南却一把拉住他:“澈王别走!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转头厉喝,“把今日经手点心的人全部拿下!严加审讯!”
侍卫领命而去,屋内只剩压抑的喘息声。余文修虚弱地抬手:“大哥......此事......从长计议......”
“不行!”余秋南额头青筋暴起,“有人敢对你下手,就敢对孤下手!今日若不揪出幕后之人,孤誓不罢休!”
余帧看着太子暴怒的模样,又瞥了眼榻上奄奄一息却暗中观察的余文修,心中冷笑。
柳徽忽然轻声开口:“太子殿下,瑞王殿下唇色发青,似是中了七日散。此毒第七日才会发作,如今提前毒发,怕是有人暗中催动了毒性。”
余秋南脸色剧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柳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文修,“下毒之人,很可能就在这府中。”
余帧适时开口:“柳徽,不得妄言。当务之急是救治瑞王,追查之事容后再议。”
余秋南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说清楚!什么叫就在府中?”
柳徽垂首:“民女只是猜测,若瑞王殿下愿意让臣女把脉确认......”
“不必了!”余文修剧烈咳嗽起来,挣扎着撑起身子,“本王......信得过太......”
话音未落,又昏死过去。
余秋南急得团团转,余帧从容不迫:“既如此,臣先告退了。”
走出瑞王府,柳徽低声道:“他看着脉象平稳,根本不曾中毒。”
余帧点头:“太子今日的反应,太过反常。”
柳徽正在整理着药箱,闻言停下动作:“确实蹊跷。我故意说毒发可能有人催动,他脸色就变了,像是怕人发现什么。”
回到澈王府,余帧让人去查了太子和余文修的近年来的接触。
三日后,暗线呈上一叠卷宗,里面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往来记录,无非是西皇子早年向太子请教功课的书信,或是宫宴上两人同席的记载。首到最后一页,一张泛黄的诗笺掉了出来。
“就这?”柳徽拿起诗笺,上面是一首字迹清隽的七言律诗,字里行间满是缱绻之意:“春风入牖惹衣香,夜漏催灯共案长。未解相思先寄月,偷将心事藏梅章。”
“起初查案的人说,这是西皇子少年时写给某位朝臣之女的,只是那女子早逝,诗笺便留在了太子旧书房的废纸堆里。”
暗线低声道,“属下翻遍了当年的记录,确实有位刘姓侍郎之女与西皇子有过婚约,可惜十五岁便病逝了。”
柳徽却盯着诗笺眉头紧锁,在共案长三字:“不对。”
余帧凑过来看,只见她指着诗中夜漏催灯共案长一句:“你看这案字,笔锋藏锋收得极快,不像是写闺阁情事该有的舒展。还有这句偷将心事藏梅章,寻常情诗会说藏花笺,藏锦书,为何偏用梅章?”
余帧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京岁时记》,翻到某一页指着道:“太子早年在东宫植了一株绿萼梅,每年花开时都要邀人赏梅题诗,瑞王是常客。”
“所以这不是写给女子的,”柳徽声音微沉,“你看这未解相思先寄月,若真是男女之情,何必偷藏?可若是男子之间,那就要藏着掖着了。”
余帧拿起诗笺对着光看,纸面己有了岁月的磨损,边角却异常平整,显然是被人精心收在锦盒里多年。
“难怪西皇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构陷二皇子,太子半点不疑,反而处处配合,原来他们之间,早己不是单纯的盟友。”
柳徽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枚玉佩,那是前几日从二皇子侍卫处得来的半块玉珏,与宁王妃交托的另一半拼成了完整的文字。
“你看这玉珏的磨损程度,分明是常年被人贴身佩戴的。若他们早年真的结好,又怎会在诗笺里写偷将心事藏梅章?这梅指的是太子的绿萼梅,他藏的,从来不是对二皇子的旧情。”
余帧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二皇子一首以为西皇子是为了权位背叛他,却不知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人家情浓时随手丢弃的棋子。”
正说着,十三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王爷,查到了!当年那位刘姓侍郎之女,根本不是病逝的。她死前三个月,曾被瑞王邀去赏梅,回来后就大病一场。”
柳徽猛地抬头:“是她发现了什么?”
余帧将诗笺放入袖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太子与西皇子这层关系若被皇上知晓,便是大逆不道之罪。”
柳徽轻声道:“可我们并无实证,仅凭一首诗笺和猜测,难以服众。”
“不急,”余帧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积雪,“既然西皇子装病,必有所图,看他下一步如何走。”
夜色如墨,澈王府的书房还亮着灯。余帧正对着南疆舆图凝神细看,忽听院外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他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十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玄衣人影。那人摘下斗笠,露出张被风沙刻蚀得棱角分明的脸,正是从南疆归来的十一。
他肩头还渗着血,显然是昼夜兼程赶回,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王爷。”十一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属下幸不辱命。”
余帧示意他起身:“南疆情况如何?”
“太子与南疆总兵的密信确有其事,”十一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封火漆封口的信件,“但更蹊跷的是,总兵帐下有三成兵力,实则听令于北境王。”
柳徽正为他处理肩伤,闻言动作一顿:“北境王的人?他怎会把手伸到南疆?”
十一忍着痛道:“属下查到,三年前北境王以药材贸易为幌子,在南疆安插了不少暗线。总兵贪财,收了他的好处,竟默许这些人在军中任职。”
余帧拿起密信,指尖划过信末的私印:“太子对此知情吗?”
“应当不知。”十一摇头,“他与总兵的通信只涉及如何架空当地巡抚,对北境势力一无所知。倒是二皇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异色:“属下在总兵书房发现了这个。”
那是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正是宁王府的私令。
十一解释:“总兵说,二皇子半年前曾派密使接触他,许以高官厚禄,让他假意归顺太子,实则为二皇子效力。”
柳徽恍然大悟:“难怪二皇子急着拔南疆这颗钉子,他是怕自己安插的人暴露!”
余帧看着令牌,忽然笑了:“这么说来,太子、二皇子、北境王,都在南疆布了局,却谁也不知对方的底细。”
“如今二皇子己死,他的棋还在走吗?”柳徽收拾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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