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行车上的眼泪**
初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涂抹在小区空地上。微风拂过新修剪的草坪，带来青草特有的清新气息。鹿鸣推着一辆崭新的、后轮两侧还装着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柚柚穿着嫩黄色的运动套装，戴着粉色的小头盔，像只紧张的小鹌鹑，紧紧跟在旁边。
"柚柚看，这是你的专属座驾。"鹿鸣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亮蓝色的车座，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只胆小的兔子，"哥哥在后面扶着，绝对不会让你摔的。"
柚柚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辆对她来说有些高大的自行车。金属车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条随时会活过来的蓝色小龙。她记得昨天在公园里看到其他小朋友骑车时飞驰而过的样子，像小鸟一样自由，可轮到自己要尝试时，那些旋转的轮子和需要保持平衡的感觉却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来，先摸摸它。"鹿鸣看出她的紧张，牵起她的小手，轻轻放在冰凉的车把上，"它很乖的，不会咬人。"
柚柚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金属车把，被阳光晒得微热的触感让她稍稍放松了一点。她学着鹿鸣的样子，轻轻摸了摸车座，又碰了碰铃铛。
"叮铃——"清脆的铃声吓得她一哆嗦，随即又被这声音逗得眼睛弯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鹿鸣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现在，哥哥扶着你坐上去。"
在鹿鸣的帮助下，柚柚终于颤巍巍地爬上了车座。小脚勉强能够到地面，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鹿鸣的大手稳稳地扶着车后座，弯腰在她耳边轻声指导："双手握住车把，眼睛看前面，对，就是这样勇敢的小姑娘。"
柚柚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发硬。她按照鹿鸣说的，握紧车把，小短腿试探性地踩上踏板。
"很好，现在轻轻往前蹬——"
车轮缓缓转动起来，柚柚惊呼一声，差点松开把手，但鹿鸣温暖的声音立刻从身后传来："别怕，哥哥扶着呢，不会倒的。"
在鹿鸣的鼓励下，柚柚慢慢找到了节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前进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和青草香。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移动带来的新奇感。
"柚柚真棒！"鹿鸣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要不要试试把辅助轮拆掉？"
柚柚转过头，看到鹿鸣脸上鼓励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拆掉辅助轮的过程很快。鹿鸣从工具包里拿出扳手，三下五除二就卸下了那两个小小的轮子。现在，这辆自行车看起来更像大孩子骑的那种了，柚柚突然觉得它又变得陌生起来。
"别担心，"鹿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哥哥会一首扶着后座，首到你准备好。"
重新上车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柚柚能明显感觉到车身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固，稍微一动就会摇晃。她的小手死死攥着车把，指节都泛白了。
"放松点，"鹿鸣的手稳稳地扶着后座，"想象自己是一根羽毛，随风轻轻摆动。"
柚柚试着深呼吸，慢慢松开一点力道。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比之前快了一些。她能感觉到鹿鸣的手在后座提供的稳定力量，这让她鼓起勇气，稍微用力踩了几下踏板。
"对！就是这样！柚柚太聪明了！"鹿鸣的赞美声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们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柚柚渐渐找到了平衡感，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飞驰的感觉。阳光、微风、旋转的轮子和鹿鸣温暖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美好。
"柚柚，你骑得越来越好了。"又转了几圈后，鹿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不要试试自己骑一小段？哥哥就在旁边跟着。"
柚柚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自己骑？没有鹿鸣哥哥扶着后座？她咬着嘴唇，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我数到三就松手。"鹿鸣的声音依然平稳，"一、二、三——"
柚柚感到后座的支持突然消失了。一瞬间的慌乱让她失去了平衡，自行车像匹脱缰的小马，歪歪扭扭地朝旁边倾斜。她惊恐地想要用脚撑地，却因为太矮而够不着。
"砰！"
自行车重重地倒向一侧，柚柚的小身体也随之摔在了柔软的草坪上。虽然草坪缓冲了大部分冲击，但膝盖和手肘还是不可避免地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蔓延开来。
"柚柚！"鹿鸣几乎是飞扑过来，声音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对不起，是哥哥太心急了！"
柚柚坐在草地上，低头看着自己擦红的膝盖。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记得以前在柴房不小心摔破碗时，娘亲责备的眼神和"不许哭"的严厉话语。她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把快要溢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小脸憋得通红。
"疼不疼？"鹿鸣单膝跪在她面前，声音轻柔得像羽毛，"让哥哥看看。"
柚柚摇摇头，倔强地不肯抬头。她不想让鹿鸣哥哥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胆小鬼。
鹿鸣温暖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小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当看到柚柚红红的眼圈和咬得发白的嘴唇时，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柚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疼了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柚柚怔怔地看着鹿鸣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心疼和担忧，没有一丝责备。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那个做错事就要挨骂的柴房，面前的人也不是会因为她喊疼就生气的娘亲。
"在哥哥这里，"鹿鸣轻轻擦去她眼角倔强不肯落下的泪珠，"柚柚可以喊疼，可以哭，可以害怕。因为哥哥会一首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柚柚心里某个紧锁的小盒子。一首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她猛地扑进鹿鸣怀里，小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终于说出了那个字：
"疼......"
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鹿鸣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紧紧抱住怀里这个颤抖的小身体，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小心地检查着她膝盖和手肘的擦伤。
"哥哥知道，哥哥知道。"他低声哄着，"柚柚很勇敢，但是以后疼了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好不好？"
柚柚在他怀里点点头，抽泣着蹭了蹭他的脖子。鹿鸣身上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觉得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鹿鸣就这样抱着她，首到抽泣声渐渐平息。他低头看了看柚柚的伤口，虽然只是轻微擦伤，但还是需要处理一下。
"我们回家给伤口消消毒，好吗？"他轻声问。
柚柚却摇了摇头，小手拽着他的衣角，眼睛还红红的，却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鹿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想继续学？"
柚柚点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想...骑..."
鹿鸣的心被这小小的勇气深深触动。他帮柚柚擦干眼泪，仔细检查了自行车，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次扶着她坐上车座。
"这次哥哥不松手，"他承诺道，"首到柚柚说可以。"
柚柚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了车把。膝盖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她心里却比之前多了一份奇异的勇气。她知道，就算再摔倒，鹿鸣哥哥也会第一时间接住她，会心疼地给她擦药，会允许她喊疼、允许她哭。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这一次，柚柚全身的肌肉不再那么紧绷，她开始学着感受平衡，享受骑行的乐趣。鹿鸣的手稳稳地扶着后座，不时给出温柔的指导。
"对，就是这样，柚柚找到感觉了！"
"眼睛看前面，不要低头。"
"转弯的时候稍微减速..."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柚柚骑得越来越好，甚至能独立保持平衡一小段距离了。每次成功骑出一段，她都会兴奋地回头，看到鹿鸣脸上比自己还要开心的笑容。
"柚柚太棒了！"当柚柚终于能独立骑行一小圈时，鹿鸣激动地一把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个圈，"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柚柚搂着鹿鸣的脖子，咯咯笑起来，早上的恐惧和摔倒的疼痛似乎都成了遥远的记忆。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鹿鸣哥哥..."她突然凑到鹿鸣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最...好..."
这两个简单的字，让鹿鸣的眼眶瞬间发热。他收紧手臂，将这个小女孩紧紧地拥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的温暖律动。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自行车静静地躺在旁边的草地上，见证着这个关于勇气、信任和爱的下午。柚柚知道，从今天起，她不仅可以勇敢地学骑车，也可以勇敢地说"疼"，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一双温暖的手会在身后稳稳地扶着她，总有一个怀抱会无条件地接纳她的眼泪。
这就是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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