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风带着咸腥味——竟是片断崖，底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胖汉子刚探出头就骂：“娘的没路了！沈公子你备的哪门子桃林？”
话音未落，海平面上冲来艘船，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左眉骨的痣在夕阳下闪着光——是真正的林太傅！他身后跟着群精壮的水手，个个举着带倒钩的鱼叉，虎视眈眈盯着追来的天鹰卫。
“爹！”林晚的眼泪瞬间砸下来。
“晚晚快上船！”林太傅扔过来条绳索，“这是太子妃的‘逃生舟’，能载咱们去无镜岛！”
沈烬一把将林晚护在身后，短刀抵住最先爬出来的天鹰卫咽喉：“想过去？先问过我！”他后背的血顺着衣摆滴进海里，染红了一片浪花，独眼里的戾气却突然凝住——天鹰卫群中，有个穿灰衣的老者正举着弩箭，箭尖对准林晚后心，指节处有块月牙形的疤，与赵奎、老汉的疤分毫不差。
“是你！”林晚攥紧桃木牌，玉片硌得掌心生疼。这人不是该在水牢被炸药炸成灰了吗？
灰衣老者突然扯掉脸上的人皮，露出张布满缝合线的脸，左半边竟和沈烬的疤痕重叠：“老奴是‘千面’最后一具替身。”他的弩箭又往前送了半寸，“把凤凰图腾交出来，老奴就让你们见个人。”
崖下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林晚探头望去，只见艘小船上锁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的东宫服饰己被血浸透，脖颈处的凤凰刺青与如梦耳后的龙纹同色，只是刺青中心嵌着块碎瓷片，形状与林晚掌心的严丝合缝。
“太子妃？”沈烬的刀哐当落地，独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她还活着。”灰衣老者笑得狰狞，“二十年前那场火，她被老奴救下，藏在海底石窟养了二十年。想要她活命，就用‘血契’来换！”
林晚突然注意到女子的手腕——戴着只银镯子，刻着的“奎”字被磨得发亮，正是盲婆那只！原来盲婆不是七心腹之一，而是太子妃本人！
“你敢耍花样！”胖汉子抡起篱笆桩就砸，却被暗箭射中膝盖，疼得嗷嗷叫，“俺们戏班最恨背信弃义的！”
瘦汉子刚要去扶，就见沈烬突然抓住林晚的手，将凤凰图腾塞进她掌心：“你带爹走。”他的指尖在她虎口狠狠掐了下，独眼里藏着决绝，“我去救她。”
“你疯了？”林晚拽住他的衣角，指腹蹭过他后背渗血的绷带，“那是陷阱！”
“她是我娘。”沈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突然低头，在她掌心的碎瓷片上印下一个带血的吻，“无镜岛的桃林，等我回来种。”
话音未落，他己像只黑鹰扑向灰衣老者。短刀劈开弩箭的瞬间，林晚看见太子妃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与沈烬的断翅状疤痕完全吻合。
“快走！”林太傅突然将林晚推下绳索，“这是太子妃的计！她早就知道‘血契’要靠母子血才能激活！”
绳索急速下坠的瞬间，林晚看见沈烬被天鹰卫的铁链缠住脚踝，看见太子妃突然用银镯子砸向灰衣老者，看见灰衣老者的缝合脸在混乱中层层剥落，露出最里面张稚嫩的脸——竟是七岁时的沈烬！
“原来...”林晚的眼泪混着海水砸在图腾上，金光突然暴涨。她终于明白“千面”的真正含义——不是无数个替身，是同一个人被时光劈成的无数碎片。
船离岸的刹那，崖上传来沈烬的怒吼，混着太子妃的嘶喊，还有灰衣老者诡异的笑声。胖瘦二汉拼命划桨，林晚却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断崖，掌心的碎瓷片烫得惊人，像有团火要从里面烧出来。
“他会回来的。”林太傅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颤抖，“太子妃在石窟藏了样东西，是给你的...”
话未说完，海平面突然掀起巨浪。林晚抬头，看见崖顶炸开冲天的火光，像二十年前那场东宫大火的复刻。火光中，有个玄色身影正往下跳，怀里抱着团血红色的东西，坠落的轨迹像只折翅的凤凰。
“沈烬！”林晚的心脏骤然停跳。
胖汉子突然指着船尾——沈烬的桃木牌不知何时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正漂在浪里，上面的并蒂桃花被血染红，像开得正烈的伤口。
无镜岛的轮廓己在前方浮现，果然种满了白桃花。但林晚知道，这不是终点。她将凤凰图腾紧紧按在胸口，看着那枚漂远的桃木牌，突然对胖瘦二汉喊：“掉头！”
“姑娘你疯了？”瘦汉子的声音发颤。
“他说过要一起种桃林。”林晚的指尖划过图腾上的血迹，金光里映出沈烬跳崖的背影，“我等他。”
船掉转方向的瞬间，她看见浪尖上漂着块银镯子的碎片，上面的“奎”字还很清晰。而远处的火光中，似乎有个黑点正在海浪里挣扎，手里举着半块沾血的碎瓷片，形状与她掌心的那半，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圆。
桃花瓣被海风卷上船，粘在林晚的发间，像无数细小的火焰。她知道，这场以血为契的轮回，还没到落幕的时候。那个说要种桃林的人，那个在她掌心留下血吻的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就像那枚漂在浪里的桃木牌，再远，也会顺着洋流，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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