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模拟阳光穿透百叶窗时，沈砚己经将那份“绝密”能源损耗报告整理完毕。他刻意在报告末尾加了一行批注：“建议核查B7星域近三个月运输任务的能耗校准记录”，字迹工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办公区逐渐热闹起来，沈砚端着空保温杯走向茶水间，余光瞥见几个技术科的员工围在一起低声讨论。“昨晚地下三层又有动静了，巡逻队换班时多了两组卫兵。”“听说恒温系统出了故障，维修队凌晨才出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他接水的手微微一顿。恒温系统故障？这恰好与运输清单里“三号恒温舱”的信息对上了。
“林砚，总长让你现在过去一趟。”陆凛的副官敲门进来，语气严肃，“带上你整理的报告。”
沈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我马上过去。”
走进陆凛的办公室时，男人正站在巨大的星域图前，指尖落在B7星域的边缘。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报告看过了，批注很细致。”陆凛接过纸质报告，目光在那行批注上停留了两秒，“能耗校准记录我会让后勤科补送过来。”
沈砚没有接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今天下午有场地下三层的例行安全巡检，维修队需要技术人员配合调试监控设备，你跟着去。”陆凛将报告放在桌案上，递给他一张临时通行卡，“权限临时开放三小时，下午两点在负一楼集合。”
沈砚接过通行卡，金属卡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这张卡来得太及时，反而像一张精心设计的请柬，既暴露了入口，又暗示着危险。“是，总长。”
离开办公室时，他清晰地听见陆凛在身后说：“地下三层信号屏蔽严格，别带无关设备。”
下午一点五十分，负一楼走廊。
维修队的队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沈砚时愣了一下：“林先生？总长说你技术好，监控系统的加密模块就拜托你了。”他递过来一份设备清单，上面赫然列着“恒温舱环境监测仪”。
沈砚点头接过，目光扫过同行的五人，其中两个穿着维修制服的男人步伐沉稳，虎口有明显的枪械磨损痕迹——是伪装成维修员的卫兵。
电梯下降时，沈砚悄悄调出个人终端的离线地图，地下三层的结构在屏幕上只显示出模糊的框架，“废弃仓库区”被红色色块覆盖，没有具体分区标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机油和低温制冷剂的气味扑面而来，与地上的整洁截然不同。
“这边走，监控主机在仓库区入口。”队长在前头带路，走廊两侧的应急灯发出昏暗的绿光，墙壁上布满斑驳的锈迹，看起来确实像废弃多年的样子。沈砚注意到，每隔十米就有一个隐蔽的红外探测仪，正无声地扫描着经过的人影。
仓库区入口的合金门紧闭着，队长刷开权限后，一股更冷的寒气涌了出来。里面并非杂乱的仓库，而是整齐排列的银色恒温舱，每个舱体上都标注着编号，从“01”到“12”，其中“03”号恒温舱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是异常警报的信号。
“03号昨晚传感器失灵了，我们得先排查线路。”队长指挥着队员分散开，“林先生，监控加密模块在那边的控制台，麻烦你了。”
沈砚走向控制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03”号恒温舱。舱体是半透明的强化玻璃，里面雾气缭绕，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低温床上，身上连接着银色的监测管线。是沈澈吗？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在键盘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监控系统的加密比预想中简单，更像是故意留下的缺口。沈砚一边破解权限，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03”号恒温舱的操作面板——上面有一个六位数的密码输入区，旁边贴着“能源核心物资专用”的标签。
“林先生，好了吗？我们这边需要调取03号的历史温度记录。”队长的声音传来，沈砚迅速将监控权限开放，同时将一段微型探测程序植入系统后台。
“可以了，历史记录在左侧数据库。”他起身走向“03”号恒温舱，假装检查舱体外部的线路，“这舱体怎么回事？警报响了一晚上？”
“不知道，昨晚维修队来查过，说是密码锁故障，需要最高权限重置。”一个卫兵随口答道，眼神却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
最高权限。沈砚的心沉了沉。他绕到恒温舱背面，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台，指尖快速划过舱体底部的检修口——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指纹识别器，旁边刻着一个极小的“澈”字。
是哥哥的标记！沈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刚想将拇指按上去，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凛穿着黑色作战服，带着两个卫兵快步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03”号恒温舱上。
“总长。”所有人立刻立正敬礼。
陆凛点头，目光扫过沈砚：“监控调试好了？”
“是，己恢复正常运行。”沈砚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视线。
陆凛走向控制台，队长递上平板：“03号的历史温度记录有异常波动，怀疑是内部传感器故障，但密码锁无法打开，需要您的权限重置。”
沈砚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陆凛的手指在密码面板上停顿了一下，输入了一串数字——“071523”。这个日期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和沈澈的生日。
合金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03”号恒温舱的玻璃门缓缓滑开，雾气散去，里面躺着的人果然是沈澈！他穿着白色实验服，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手腕上的监测环正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哥……”沈砚下意识地往前一步，立刻被卫兵拦住。
陆凛回头看他，眼神深邃：“你认识他？”
沈砚浑身一僵，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看着恒温舱里沉睡的沈澈，又看向陆凛眼中那抹了然的神色，突然明白过来——从地下三层的权限开放，到监控系统的刻意缺口，再到这个生日密码，都是陆凛故意给他的线索。
“他是我哥哥。”沈砚抬起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总长早就知道了，对吗？”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按下恒温舱的休眠延长按钮：“沈澈涉嫌泄露能源核心数据，目前处于隔离审查阶段。林砚，你作为首属下属，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在转身离开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密码记住了？下次别这么冲动。”
沈砚愣在原地，看着陆凛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恒温舱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握紧了口袋里的通行卡，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陆凛指尖的温度。
原来那些看似边界的权限，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都是陆凛在黑暗中给他的路标。而地下三层的秘密，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哥哥为什么会被隔离审查？所谓的“泄露数据”又是怎么回事？
沈砚看着沉睡的沈澈，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不管陆凛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弄清楚真相。
下午五点，巡逻换班的铃声响起。沈砚将微型探测程序的结果传入加密存储器——03号恒温舱的能源读数显示，里面存放的根本不是什么“能源稳定剂”，而是一枚尚未激活的星舰核心引擎，能量波动与联邦监测到的异常完全吻合。
他走出地下三层时，夕阳的模拟光线正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远处，陆凛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像一座沉默的灯塔，矗立在星防司的夜色里。
沈砚握紧了手中的保温杯，里面重新装满了温热的速溶咖啡。他知道，从踏入地下三层的那一刻起，他和陆凛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己经被彻底打破。
而这场关于数据、秘密和信任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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