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带着雾气，向晴背着包包，手里提着买给家里的东西，徒步走到客车站。
现在还早，下乡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
向晴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将背后的包包取下来放在胸前。紧紧抱着，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脚边随时都能拿起来。
向晴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被刺鼻柴油堵的发闷的胸口得到了一丝缓解。
向晴并不喜欢坐车，上一次乘坐客车来镇里上学，木质的椅子咯得她背脊发疼，路面坑坑洼洼，遇到大坑时客车也不会减速。
一路的颠簸加上柴油刺鼻的味道，让向晴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回家必须要坐车，这个没办法改变。所以这次一上车她就先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车子刚发车，向晴打了个激灵，像是己经预感到后面的艰难。
果然，不过行至中途，向晴开始出现头晕胸闷的情况。
向晴死死攥住车窗边缘，指节泛白。窗外的景色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晃动的绿色，胃里翻江倒海。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以防忍不住自己吐出来。
客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向晴没拉住，头撞到前面的椅子上。怀里抱着的包包差点滚落在地上。向晴勉强提了提心神。紧紧抓住包。
里面抓着琉璃珠子，小银饰还有皮筋，这些可不能丟。
客车像蹦蹦车一样颠簸不停。向晴只好一手紧紧拽着窗子边缘，一只手拽住怀里的包。脚下还要环住放在地上的东西。
向晴浑浑噩噩的随着车子晃动，不知过了多久，路边出现大片大片的农田。里面全是忙碌的身影。
向晴耷拉下去的身子坐首了一些，再坚持一会儿，就快要到家了。
车子终于在一个黄土飞扬的岔路口停下时，向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车。她蹲在路边的杨树下，大口呼吸着带着麦香的空气，额前的碎发己经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缓了好一会儿，向晴才站起身，重新背起包包，提起脚边的袋子，沿着小路往家里走。
“姐。”熟悉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很快一个小炮弹般的身影跑到向晴的面前。“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拿着什么呀。”小满看向向晴手里提着的袋子。
向晴的弟弟王耀祖，小名小满。出生时接生婆说名字不能取得太大，压不住。于是给他取了小名。家里人平时也都叫他小满。
“给你买的糖。”说着向晴袋子里拿出糖递给他。
弟弟出生后，向晴和家里关系缓和了很多，她从前在村里上学时，弟弟也最黏他。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给他买吃的，向晴心甘情愿。
小满接过糖纸包裹的水果糖，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他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却突然停住动作，把糖递到向晴嘴边："姐，你先吃，你脸色好白。"
向晴心头一暖，轻轻推开弟弟的手："姐在车上不舒服，现在吃不下甜的。你快吃吧。"
小满这才把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这才转过身朝着屋里大喊：“爸，妈，姐姐回来了。”
向晴走进屋时里面两人正从饭桌上起来，向晴把手里的罐头拿了出来。“爸，妈，这是我从供销社买的罐头你们尝尝。”
继母周翠芬和她爹王大柱看到罐头都很高兴，不过还是说道：“怎么乱花钱，这得不少钱吧。”
向晴笑了笑没有说话。接着从包里拿出零零散散的一堆钱，总的有五十块钱，将它递给递给继母。“妈，这里是五十块钱，你收着。”
“你哪来这么多钱。”向晴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我在学校里编手链卖的钱，买罐头和给弟弟的糖都是我挣的钱。”
这时老人的思想还是上学就应该好好上学，不要被外物影响。但家里的情况没办法给向晴提供好的环境，他也不好说这些。
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向晴接着说道：“放心吧，不会耽搁学习。我都是在课余时间做。这次回来和城里一个百货商店的姐姐合作，我做好了她上门来收。”
“可别是骗人的。”继母忙在一旁说。
“不会，材料都是她出的钱，我只负责组装，按条给我算钱。弟弟今年七岁，也该上学了。做完这批活儿，我和弟弟的学费就都够了。”
周翠芬突然背过身去，用围裙擦了擦眼睛。王大柱沉默地掏出旱烟袋，在门槛上蹲下吧嗒吧嗒抽起来。
这话戳中了他们的软肋，两个孩子上学的学费目前他们确实凑不出来。
夜深了，全家人都己睡下。向晴就着煤油灯，开始尝试编织第一条手链。可琉璃珠太滑，皮筋又太软，试了几次怎么都穿不上。。汗水顺着她的鼻尖滴落在桌面上。
"用这个试试？"继母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皮筋穿过绣花针，用针引着皮筋穿过珠子 。"
向晴眼睛亮了，她将皮筋穿在针上，果然，很快珠子被穿成一串。她打上结，把结塞林珠子的孔里，一条项链就做好了。
当第一天成品在光线下熠熠生辉，继母的手轻轻触碰珠子，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条手链会那么漂亮，而把它做出来的人是她的继母。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链上，怎么也移不开眼。
“妈，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买一条给你。”向晴说。
“不，不行。这么好看的手链，我戴可惜了。”继母连连摆手。
向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等李姐的丈夫来收货的时候找他买一条。
看着向晴的手工进入正轨，继母没在打扰她，打开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向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趁着清晨的凉爽赶制手链。继母周翠芬虽然嘴上不说，却总是默默帮她准备好早饭，把家里最好的煤油灯留给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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