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梅雨季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缠了整座城三日。苏瑶坐在古玩店后院的廊下，指尖捻着枚归藏盘凝结的星屑，看它在雨雾里泛着莹白的光。石桌上摊着《星枢技法》的拓本，“两仪合璧阵”的图谱被雨水洇出淡淡的墨痕，图中男女相对而立的身影，竟与她和陆承宇此刻的姿态重合。
“还差最后一丝气感。”陆承宇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正对着廊柱扎马步，军绿色的作训服己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自长白山温泉初窥门径后，两人每日卯时便进玉佩空间练气，可这“合璧阵”总差临门一脚——苏瑶的灵力如溪涧漫流，陆承宇的却似烈火奔涌，每次交汇都像水火相攻，震得两人气血翻涌。
苏瑶将星屑按在拓本中央的太极图上，纸页突然泛起青光，隐有龙吟从墨迹中透出。这是昨日在洛阳古墓群找到的拓本真迹，比玉佩空间的抄本多了行小字：“水火相济，非争强弱，乃求平衡，如阴阳鱼互抱，你中有我。”
“或许我们弄反了。”她忽然站起身，雨丝落在腕间的梧桐叶印记上，激起细碎的灵力涟漪，“你试试收三分力，我往你经脉里引气时，你别硬接。”
陆承宇依言调整姿势，掌心相抵的瞬间，苏瑶刻意放缓灵力流速，像春日融雪般一点点渗入他的经脉。往日里如烈火般灼人的灵力，今日竟温顺了许多，顺着她的气感缓缓流转，在丹田处打了个旋，又反哺回来——带着他独有的刚猛，却添了几分柔韧。
“成了！”两人同时睁眼，看见彼此腕间的印记正泛起互补的光晕，苏瑶的叶纹泛着水蓝，陆承宇的则透着赤金，在雨幕中织成个完整的太极图。廊下的积水突然无风自动，跟着两人的呼吸起伏，竟也凝成个小小的漩涡。
“我爷的日志里画过这景象。”陆承宇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指腹着苏瑶腕间的印记，那里还残留着他的灵力余温，“说是‘气脉相通’的征兆，往后练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雨停时，古玩店老板送来个木匣，说是从邙山北魏墓新出土的。打开来看，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玉牌，刻着与归藏盘同源的云纹，背面却嵌着七枚青铜钉，组成个微型的“锁魂阵”——正是陈默当年在楼兰用过的阵法，只是规模更小，戾气更纯。
“这是‘试阵玉’。”苏瑶认出玉牌边缘的小字，与《星枢技法》里记载的“破阵器”完全吻合，“古人练手合用的，能模拟各种凶阵，咱们正好用它试合璧阵。”
玉佩空间里，青铜书架旁的空地己被两人清出来当练场。陆承宇将试阵玉放在石台上，指尖血滴落在青铜钉上的瞬间，玉牌突然射出七道红光，在半空织成个与楼兰一模一样的锁魂阵，只是阵眼悬浮的不再是陨星碎片，而是块染血的兽骨，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陈”字。
“是陈默祖辈的东西。”苏瑶的梧桐苗突然躁动，叶片首指兽骨，“这阵里封着他们家族的执念，得用合璧阵的灵力才能化解。”
两人相对而立，按“两仪合璧”的法门引气。苏瑶的灵力如清泉漫过阵脚，先稳住七根红光柱；陆承宇则凝聚力量，将刚猛的气感聚在掌心，等她发出信号便冲阵眼。当水蓝与赤金的光晕在阵中交汇，原本狂暴的红光突然温顺下来，兽骨上的“陈”字渐渐淡去，露出下面更古老的刻痕——竟是“玄真”二字。
“是玄真子设的阵。”陆承宇从阵眼取出兽骨，发现里面裹着半张残纸，上面写着“陈氏守阵，世代为戒，执念生戾气，戾气化凶阵”，“他是想提醒后人，别被执念困住。”
玉牌突然裂开，从中滚出颗黑珠，与苏瑶当年在贺兰山得到的镇厄珠一般无二，只是更显温润。“是阵眼的戾气被咱们的合璧阵净化了。”苏瑶将两颗珠子放在一起，它们自动相吸，拼成个完整的太极图，“《坤舆秘录》说，这样的净化珠攒够九颗，玉佩空间就能开启‘推演’功能，能算出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带着试阵玉在洛阳周边的古遗址转悠。在汉魏故城的夯土台下，他们破了“颠倒八门阵”，净化珠染上淡淡的土黄；在洛河古渡口的沉船残骸里，解开“水龙缠舟阵”，珠子又添了抹水蓝。每破一阵，两人的气感就更契合一分，有时甚至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这日午后，他们在龙门石窟的奉先寺前发现块奇特的石壁，上面的佛像衣纹竟组成个“七杀阵”的阵图。陆承宇刚要引气试探，石壁突然渗出黑血，佛像的眼睛里射出红光，将两人困在其中——这次的阵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凶险，红光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痛苦的人脸，全是当年凿窟工匠的魂魄。
“是‘血祭阵’！”苏瑶认出阵眼的血纹，与《星枢技法》里记载的“最凶阵”完全吻合，“得用合璧阵的全力，不然会被戾气反噬！”
陆承宇突然将她护在身后，自己硬生生受了道红光。苏瑶看见他左臂的衣服瞬间被血染透，却咬牙将灵力全部灌进她体内：“我经脉比你粗，能扛住，你专心引气！”
气脉相通的好处此刻尽显，他的刚猛灵力顺着掌心涌入，与她的柔韧气感在丹田交汇，竟生出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两人同时推出双掌，水蓝与赤金的光晕在阵中炸开，如黎明破晓般驱散所有红光。石壁上的佛像恢复慈眉善目，衣纹里渗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莹白的玉浆，滴落在净化珠上，让它彻底凝成个太极形。
“你怎么样？”苏瑶扶住踉跄的陆承宇，发现他左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梧桐叶印记泛着温润的光——是玉佩空间的灵力在自动护主。
“没事。”陆承宇的脸色还有点白，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刚才引气时，往我伤口送了股暖流，比我爷的金疮药管用多了。”
离开石窟时，夕阳正透过卢舍那大佛的眼帘照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瑶摸着怀里的太极净化珠，突然想起玉佩空间新生成的推演功能，便试着将珠子贴在光幕上。
光影流动间，竟真的浮现出陈默的身影——他在长白山冰窟前设了个简易的聚灵阵，身边站着个穿道袍的老者，正指着归藏盘的虚影说着什么。画面一闪，又切换到洛阳城的某个宅院，里面堆满了青铜残片，隐约能拼凑出归藏盘的形状，只是盘心嵌着块发黑的玉，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是‘噬灵玉’。”陆承宇的脸色凝重起来，“我爷的日志里说，这是修真界的禁物，能吸人灵力，陈默身边那老道不对劲。”
苏瑶的梧桐苗突然指向推演画面里的宅院，叶片上浮现出个模糊的地址——洛阳老城区的平乐巷，离古玩店不过三条街。“他居然就在城里。”她握紧陆承宇的手，感觉到他的灵力正源源不断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看来这合璧阵练得正是时候。”
回到客栈时，陆承宇的姑己炖好了乌鸡汤，瓦罐里飘着当归和黄芪的香气。“我托人打听了，平乐巷那宅院以前是个道观，民国时住过个姓魏的老道，专干些挖坟掘墓的勾当。”她往苏瑶碗里盛汤时，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我爷说，练合璧阵的人，心要比阵眼还齐，你们俩啊……天生就该是一对。”
苏瑶的脸颊发烫，低头喝汤时，发现碗底沉着两颗红枣，拼成个小小的心形。陆承宇在桌下悄悄碰了碰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他独有的灵力暖意。
窗外的月光又开始变亮，照着窗纸上两人依偎的影子。苏瑶摸了摸怀里的太极净化珠，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比七杀阵更凶险的挑战。但只要想到掌心相抵时那股水融的力量，想到彼此眼中从未动摇的信任，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那是比任何阵法都坚固的屏障，是刻在气脉里的羁绊，是两个灵魂在修炼之路上，最珍贵的合璧。
夜深时，玉佩空间突然传来异动。两人进去查看，发现石台上的归藏盘正射出两道光柱，在光幕上投下新的图谱——是《星枢技法》里没有的“三才归元阵”，注解只有八个字：“心阵合一，万法不侵”。
苏瑶望着陆承宇含笑的眼睛，突然明白，最好的阵法从来不是刻在玉牌上的纹路，而是两颗心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此刻，他的灵力在她经脉里温柔流淌，她的气感在他丹田处静静栖息，无需言语，便己懂得彼此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脉动。
这或许就是玄真子留下合璧阵的真正用意——修真之路从不是孤军奋战，能与信任的人并肩，气脉相通，心意相融，才是最强大的法门。而他们，正在这条路上，一步步靠近着那个叫做“圆满”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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