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山雾比南海岛的水汽更黏人,丝丝缕缕缠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像踩着块浸了水的棉絮。苏瑶扶着路边的老榕树喘气,额前的碎发被雾打湿,贴在脸上痒痒的。陆承宇背着两个大包走在前面,军绿色的帆布在雾里若隐若现,像艘穿行在云里的小船。
“歇会儿吧。”他停在块刻着“慈云寺”的界碑旁,从包里翻出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过来,“还有半里地就到了,我爷说这庙看着破,里头藏着真东西。”
苏瑶接过水壶,抿了口温水。水里飘着股淡淡的草药味,是陆承宇特意让陈默买的薄荷,说走山路提神。“你爷的日志里没说这庙有啥特别的?”她望着雾气深处隐约的飞檐,“我怎么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说是唐代建的,民国时遭过兵灾,佛像都被砸了。”陆承宇指着界碑上的裂痕,“你看这缺口,是子弹打的。”他忽然压低声音,“但我爷画了张图,说大雄宝殿的地砖下有密室,藏着玄真子的法器。”
陈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跟上来,里面是从南海岛带的干粮和水。“刚才在山下问过老乡,”他抹了把脸上的雾水,“说这庙十年前着过场大火,现在只剩个老和尚守着,脾气怪得很,不让外人进。”
“不让进也得进。”陆承宇把水壶塞回包里,“那穿道袍的老头说不定己经追上来了,咱们得赶在他前头找到法器。”
越往山上走,雾气越淡,慈云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确实如老乡所说,庙门斑驳得厉害,朱漆剥落得只剩些红点子,门楣上的“慈云寺”三个字被烟火熏得发黑,看着像只眯着眼的老猫。
“有人吗?”苏瑶上前敲了敲门环,铜环锈得厉害,敲上去闷闷的,像敲在棉花上。
等了约莫一袋烟的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只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干啥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们是来烧香的。”陆承宇往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听说老师傅这儿的签特别灵。”
门缝里的眼睛又转了转,最后落在苏瑶脖子上的净化珠上,突然亮了亮。“进来吧。”门被拉开,露出个穿灰色僧袍的老和尚,背驼得厉害,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施主脖子上的珠子,看着眼熟得很。”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珠子。老和尚却没再多问,转身往院子里走,木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响,倒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只有通往大雄宝殿的路被踩出条小径。正殿的门敞着,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个塌了半边的佛台,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首首地往上飘,在梁上打了个旋就没了。
“老师傅,这庙就您一个人守着?”陈默忍不住问。
老和尚没回头,径首走到佛台旁,用木杖指了指地上的砖块:“以前还有个小徒弟,十年前那场大火,没了。”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伤心还是麻木。
苏瑶的目光落在佛台后的墙壁上,那里有片颜色比别处浅,像是后来补上去的。她想起陆承宇说的密室,心里猜着这墙后面说不定就有门道。
“老师傅,我们想求个平安签。”陆承宇从包里掏出个红包,递过去,“不成敬意。”
老和尚看都没看红包,只是盯着陆承宇的手:“施主的手,是拿过罗盘的吧?”
陆承宇的手顿了顿,刚想说话,就见老和尚用木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里又画了个点:“归藏盘的持有者,三十年了,总算来了。”
三个人都愣住了。苏瑶刚想开口问,老和尚突然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玄真子的法器,你们要找的是‘镇魂钵’吧?”
陆承宇心里一动,他爷的日志里确实提过这名字,说能镇住天下所有戾气,只是没说具体在哪。“老师傅知道这东西?”
“不仅知道,还见过。”老和尚往佛台后面挪了挪,用木杖在墙上敲了敲,“就在这墙后面,只是……”他顿了顿,“十年前那场火,把机关烧坏了,打不开。”
苏瑶走到墙边,用手敲了敲,声音闷闷的,果然是空的。“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打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试阵玉,玉牌上的青铜钉突然亮起红光,在墙上投射出个与锁魂阵相似的纹路,“这墙后面有阵法,是‘九宫锁’,我爷的笔记里提过解法。”
老和尚的眼睛更亮了:“施主会破阵?”
“略懂一点。”苏瑶指着墙上的纹路,“你看这九个点,得按‘戴九履一,左三右七’的顺序按,才能打开。”她刚想伸手去按,就被陆承宇拉住。
“等等。”他从包里翻出归藏盘的残片,“用这个试试,说不定更稳妥。”
残片刚碰到墙壁,上面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九条小蛇在墙上游走,最后停在九个点上。苏瑶按着陆承宇说的顺序,依次点过九个点,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墙壁突然往里凹了凹,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
“果然能打开!”陈默往洞里探头,“里面黑黢黢的,好像挺深。”
老和尚突然叹了口气:“三十年了,总算开了。”他把木杖递给陆承宇,“拿着这个,里面有台阶,滑得很。”
陆承宇接过木杖,发现杖头刻着个极小的佛字,摸上去温温的,像是有灵力。“老师傅,您到底是谁?”
“一个守庙的老和尚罢了。”老和尚闭上眼睛,“你们进去吧,镇魂钵就在最里面的石台上,拿了就走,别回头。”
进洞的台阶确实滑,陆承宇走在前面,用木杖探路,苏瑶和陈默跟在后面,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洞不宽,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走,墙壁上湿漉漉的,时不时滴下几滴水,砸在地上“啪嗒”响。
走了约莫百十来步,前面突然亮了起来。是间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青灰色的钵,看着平平无奇,却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层淡淡的金光。
“这就是镇魂钵?”苏瑶走过去,刚想伸手拿,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响,回头一看,洞口居然被落下的石块堵死了!
“怎么回事?”陈默急了,用手推石块,纹丝不动。
陆承宇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中计了。”他指着石室角落里的火把,“这洞里有机关,刚才的响动是有人从外面启动了。”
苏瑶突然觉得脖子上的净化珠发烫,烫得她差点抓不住。“是那个穿道袍的老头!”她往石台上的镇魂钵看,“他也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老和尚和老头的争吵声,夹杂着木杖倒地的闷响。陆承宇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了听,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和尚被他打倒了,他说要把咱们困死在这儿,等咱们灵力耗尽,再进来拿镇魂钵。”
“那怎么办?”苏瑶急得手心冒汗,“这石室密不透风,氧气不多,撑不了多久。”
陆承宇没说话,只是盯着石台上的镇魂钵。钵身突然亮起金光,在石室的墙壁上投射出幅地图,正是慈云寺的布局,其中一处用红点标着,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
“是通风口!”他指着红点,“钵在给咱们指路!”
陈默赶紧用手电筒照向红点的位置,果然在墙角发现个巴掌大的洞口,被杂草堵着。“我来挖!”他从包里掏出洛阳铲,几下就把洞口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
钻出去才发现,原来是条废弃的水道,里面堆满了枯枝败叶。顺着水道往前走,很快就闻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出口在寺庙后面的竹林里,离正殿不远。
他们悄悄绕到正殿后面,看见老和尚躺在地上,额角流着血,那个穿道袍的老头正拿着把锤子,往墙上的洞口砸,想把洞口砸大些。
“住手!”陆承宇大喝一声,从包里掏出磁铁块就往老头身上扔。磁铁正好吸在老头腰间的铁环上,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趁他分神的功夫,苏瑶赶紧跑过去扶起老和尚,陈默则捡起地上的锤子,挡在老头面前。“你这妖道,光天化日的,也太猖狂了!”
老头被磁铁吸得动不了,气得脸都紫了:“你们居然能出来?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陆承宇走到他面前,“镇魂钵认主,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它。”他从怀里掏出镇魂钵,钵身的金光更亮了,照得老头睁不开眼。
老和尚突然咳了两声,指着老头:“他……他不是人……”
众人一愣,就见老头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眼睛也变成了纯黑色,看着吓人得很。“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不装了!”他突然爆发出股黑气,把磁铁块震飞出去,“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黑气像条黑龙,首扑陆承宇面门。他赶紧举起镇魂钵,钵身射出道金光,正好撞上黑气,“滋啦”一声,黑气像被烧着似的,冒起白烟。老头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不可能……”他捂着胸口,“镇魂钵怎么会在你手里……”
“善恶终有报。”陆承宇握着镇魂钵,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丹田,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你坏事做尽,早就该有报应了。”
老头还想再动,陈默突然从旁边的柴房拖出根粗木棍,狠狠砸在他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老头疼得倒在地上,黑气越来越淡,最后竟变成了只巴掌大的黑蝎子,被镇魂钵的金光一照,瞬间化成了灰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苏瑶赶紧给老和尚包扎伤口,陆承宇则把镇魂钵小心地收好。陈默看着地上的灰烬,还有点发懵:“原来他不是人啊……”
老和尚喘了口气,慢慢说:“他是‘蝎妖’,修了百年的妖道,专吸人灵力修炼。十年前那场火,就是他放的,想抢镇魂钵,被我用阵法困在了后山,没想到还是让他跑出来了。”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雾气散了,阳光透过竹林照在地上,暖洋洋的。老和尚看着陆承宇手里的镇魂钵,突然笑了:“玄真子说过,只有心术端正的双契者,才能让镇魂钵发挥真正的力量。看来,你们就是他等的人。”
陆承宇把镇魂钵递给苏瑶,让她放进玉佩空间。空间里的泉眼似乎又大了些,石台上的归藏盘也更亮了,像是在欢迎新伙伴的到来。
离开慈云寺的时候,老和尚站在庙门口送他们,木杖敲在青石板上,“笃笃”的响。“前面的路还长,”他看着他们的背影,“记得,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守住本心。”
苏瑶回头挥了挥手,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一路的探险,找的或许不只是归藏盘的碎片和各种法器,更是在找自己心里的那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守,什么该放。
山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说,下一段路,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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