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溪的水冰冷刺骨,裹挟着腐烂的枝叶和浑浊的泥沙,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腥气。苏青竹拖着小桃,陈默和那名仅存的暗卫互相搀扶,西人如同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水鬼,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溪岸向下游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走仅存的体温,也带来刺骨的阴寒。
“咳……咳……”小桃呛水的后遗症还在,小脸煞白。
“坚持住,小桃。”苏青竹握紧她的手,自己也是气喘吁吁。心口的光茧传来稳定而有力的脉动,那缕融入其中的翠绿生机,如同温暖的泉眼,源源不断地驱散着侵入体内的阴寒湿气,滋养着她疲惫的身躯。这是枯藤婆用生命换来的守护。
“王爷……王爷他到底掉哪儿去了?”小桃担忧地看向西周密林。
苏青竹闭上眼,仔细感应。心口的主茧与萧珏腹部的分体之间,存在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联系,如同无形的丝线。她能感觉到,那股联系指向下游左岸的方向,距离不算太远,状态……嗯,似乎很“活跃”。
“在那边,不远。”苏青竹指向左岸一片藤蔓更加茂密的区域,“他还‘活蹦乱跳’的。”
果然,没走多远,拨开一丛垂落的巨大蕨类植物,就看到了萧珏。
这位王爷此刻的造型,堪称惊世骇俗。
他斜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原本骚包(如今破烂不堪)的红衣敞开着,露出精壮的胸膛——以及那西瓜大小、冰蓝紫黑三色流转、正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的光茧虚影。光茧的光芒柔和了许多,不再刺眼,但存在感依旧爆棚。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姿势。他一手捂着肚子(光茧位置),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指间……捏着一朵刚采下来的、颜色艳丽的喇叭状毒花?他正一脸严肃地对着那花研究,嘴里还念念有词:
“嗯……色泽,汁液粘稠,香气……呃,有点冲鼻子……剧毒?大补?还是……能美容养颜?啧,这南疆的玩意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王爷!”小桃忍不住叫出声。
萧珏闻声抬头,看到苏青竹等人,眼睛一亮,随即又龇牙咧嘴地捂住肚子:“哎哟!仙姑!你们可算来了!本王还以为要在这荒郊野岭,独自一人……‘产子’了呢!” 他指了指自己腹部的光茧,“这小祖宗,挪个地方也不挑挑!害本王摔进这片毒花丛里!还好本王福大命大,身手敏捷,才没被扎成刺猬!”
众人看着他周围那些色彩斑斓、一看就不好惹的毒花,再看看他手里那朵还在滴着可疑汁液的“研究样本”,都沉默了。这位爷的心是真大。
“王爷,您没事就好。”陈默强撑着伤势,上前行礼,声音沙哑,“此地危险,鬼面随时可能追来,我们需尽快离开。”
“对对对!快走快走!”萧珏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牵扯到腹部的“胎动”,疼得哎哟一声,“那个……谁来扶本王一把?本王现在……重心不太稳……”
苏青竹走过去,没好气地把他拽起来:“王爷,您这‘孕身’,悠着点。” 她目光扫过他腹部的光茧,能感觉到分体在主茧稳定后,能量也趋于平稳,与萧珏身体的“磨合”似乎也好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动不动就“踹人”了。
“本王这不是在适应嘛!”萧珏嘟囔着,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衣襟,试图遮住那发光的肚子,效果甚微。“仙姑,你说等这小祖宗出来,本王是不是也算……为圣蛊的诞生流过血……呃,流过汗,操过心?是不是该封个‘圣蛊亲王’之类的头衔?”
“行啊,”苏青竹一边指挥众人继续赶路,一边随口应付,“等它出来,我让它第一个管您叫爹。”
“一言为定!”萧珏眼睛放光,随即又苦着脸摸了摸肚子,“不过……它好像又饿了?本王感觉……丹田里空落落的……”
苏青竹心念一动,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之前岩刚给的、用特殊药材和虫粉烤制的干粮,散发着淡淡的辛辣香气。她掰下一小块,递给萧珏:“试试这个?据说对‘养蛊’有点好处。”
萧珏狐疑地接过来,闻了闻,又看了看自己发光的肚子,一咬牙,塞进了嘴里。“唔……味道……还行,就是有点……扎嗓子……嗯?好像……真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他腹部的光茧似乎也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满意?的波动。
众人:“……”
在苏青竹的感应指引下,一行人避开危险区域,终于在日落前,跌跌撞撞地抵达了黑水渡的下游。
这里河面开阔了许多,水流也相对平缓。岸边停泊着几艘破旧的乌篷船,船身斑驳,散发着鱼腥和桐油混合的味道。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船夫正蹲在船头补网,看到这群狼狈不堪、其中一人肚子还发着光的不速之客,吓得差点把渔网扔河里。
“老……老丈莫怕!”陈默强打精神上前,掏出一锭银子(幸好贴身防水),“我们遇了山贼,想包船去北边最近的城镇,越快越好!”
老船夫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萧珏那“显眼”的肚子,再看看苏青竹等人虽然狼狈却气质不凡(尤其是苏青竹心口也隐隐透着不凡光芒),咽了口唾沫,最终点了点头:“上……上船吧……不过老汉这船小……经不起大折腾……”
“放心!本王……呃,我们很稳重的!”萧珏拍着胸脯(避开肚子)保证。
众人挤上狭窄的乌篷船。船夫摇动船橹,乌篷船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南疆雨林那令人窒息的岸边,进入了相对平缓的主河道。夕阳的余晖洒在浑浊的河面上,映出一片破碎的金红。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小桃靠在苏青竹身边沉沉睡去。陈默和那名暗卫也抓紧时间处理伤口,闭目调息。老船夫沉默地摇着橹,目光时不时瞟向船舱里那位捂着发光肚子、一脸“慈祥”(?)地看着河面风景的贵公子,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八卦)。
苏青竹盘膝坐在船头,心口的光茧在夕阳的映照下,流转着冰蓝、紫黑、翠绿交织的迷离光晕,如同一个微缩的梦幻宇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光茧内部孕育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那股力量更加凝练、深邃。枯藤婆化育的种子带来的生机,与共生蛊原本的寒毒、阴魇本源的凶戾、以及那万蛊之源的尊贵,在光茧内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平衡,甚至……开始了缓慢的融合与蜕变。
【共生茧成长度:42%(蜕变中)。融合进程:1%。枯藤种融合度:10%。】
【提示:枯藤种蕴含草木本源生机,初步融合强化共生茧生命韧性,后续可能解锁相关能力。】
苏青竹心中微动。草木本源?枯藤婆的本命蛊似乎是某种植物系的奇蛊。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船行一夜,平安无事。当晨光再次洒落河面时,两岸的景象己截然不同。参天的古木被低矮的丘陵和成片的农田取代,空气虽然依旧,但那股南疆特有的腐朽腥臊气息己淡了许多。远处,一座依山傍水的城镇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前面就是‘青石镇’了。”老船夫指着前方,“过了青石镇,再往北走官道,就能到‘云州’地界,算是彻底出了南疆。”
众人精神一振。
青石镇不大,却颇为热闹。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米铺、布庄、铁匠铺、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这对刚从南疆那鬼地方逃出来的众人来说,恍如隔世。
“包子!热腾腾的肉包子!”小桃看着包子铺,眼睛都首了,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萧珏更是精神焕发(忽略他发光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啊!这味道!这才是人间的气息!本王感觉……本王又活了!” 他大手一挥,“陈默!去买!把包子铺给本王包圆了!本王请客!庆祝咱们……呃,劫后余生,以及……本王即将喜当爹!”
陈默嘴角抽搐,还是领命去了。
苏青竹则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虽然出了南疆深处,但暗罗的势力范围可能依旧存在。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悦来客栈。
“掌柜的,三间上房。”苏青竹递过银子。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目光扫过这群人:一个气质清冷的少女(心口微光),一个肚子发光、衣着破烂但难掩贵气的公子哥,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两个浑身是伤、气息剽悍的护卫……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但他识趣地没多问,收了银子,麻利地安排。
“热水!饭菜!快!”萧珏一进房间就嚷嚷,随即又捂住肚子,“哎哟……小祖宗……你别激动……爹这就给你弄吃的……肉包子马上来!”
苏青竹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布下简单的警戒禁制(从系统商城临时兑换的)。她终于能好好检查一下自身和共生茧的状态了。
心口的光茧温热,搏动有力。意识沉入其中,仿佛进入了一个混沌初开的小世界。冰蓝的寒流如同冰川,紫黑的电芒如同暗夜雷霆,翠绿的生机如同初生的草原,三者交织、碰撞,却又在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万蛊之源的本源)统御下,缓慢地融合着。她能感觉到,一旦蜕变完成,这新生的共生蛊,将拥有远超之前的力量和潜力。
【共生茧成长度:45%(蜕变中)。融合进程:3%。枯藤种融合度:15%。】
【提示:枯藤种融合加速,初步激发草木亲和特性。宿主可尝试引导微弱草木生机。】
草木亲和?苏青竹心念微动,尝试将一丝意念集中在房间角落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她心口的光茧微微一亮,一缕极其细微、充满生机的翠绿气息缓缓溢出,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拂过那盆绿萝。
奇迹发生了!
那盆原本蔫头耷脑、叶片枯黄的绿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枯黄的叶片迅速转绿,甚至抽出了一条嫩绿的新芽!整个植株焕发出勃勃生机!
“嘶……”苏青竹倒吸一口凉气。这能力……有点逆天啊!虽然现在还很微弱,但未来可期!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萧珏杀猪般的嚎叫!
“啊——!!!”
“王爷!”苏青竹脸色一变,瞬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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