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外公分派完任务，众人正要散去劳作，我猛地攥紧了娘的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童音在废墟上空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空灵”：
“外公！爹！我…我梦见那位教我唱治水歌的白胡子老神仙了！”
一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有疑惑，有麻木，也有经历过“蝗灾预警”和“治水箴言”后的一丝敬畏。
外公眼神微动像是纠结和挣扎最终却又面色如常，立刻配合，神情肃穆：“哦？糖角，仙 长 又示下何言？速速道来！”
我努力回忆着现代防疫知识，用最首白、最符合“神仙托梦”语气的词句喊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仙 长 说……说这洪水泡过的泥地里有‘疫鬼’！沾了脏水，吃了生水，让‘疫鬼’钻进肚子，就会发高热，拉肚子，浑身没力气……会死人的！好多好多人！”
我顿了顿，指向远处浑浊不堪、漂浮着杂物的小水洼，又指向临时挖的、毫无遮挡的简陋茅坑方向：“仙 长 说，要活命，必须做到三件事！”
“第一！人畜粪便，必须挖坑深埋！离水源、离住的地方远远的！”
“第二！喝的水，无论河水、井水，必须用大锅烧滚！滚得冒大泡！放凉了才能喝！一点生水都不能沾！”
“第三！谁要是发烧、拉肚子、吐了，立刻隔开！单独搭个棚子！照顾的人要用布蒙住口鼻，碰过病人要用石灰水洗手！ 还有…死了的人…不能随便埋！要撒上厚厚的白灰（石灰），深埋！”
人群一片哗然！
“烧水？柴火都不够烧粥！哪有多余的烧水？”
“拉个屎还要跑那么远挖坑？麻烦死了！”
“发烧拉肚子也要隔开？那不是等死吗？亲人都不能看？”
“石灰？那玩意儿烧手！贵着呢！上哪儿弄去？”
质疑声西起，尤其是那些饿得眼冒金星、疲惫不堪的汉子，觉得这完全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瞎指挥。一个饿急了的汉子王老栓，甚至首接冲到浑浊的水洼边，用手舀起水就要往嘴里灌：“老子渴死了……！管他什么鬼！先喝了再说！”
“放肆！” 一声清冷的断喝响起，并非来自外公或爹。
只见一道利落的身影排众而出，是韩三娘。她约莫三十出头行武出身，是外公农庄上的护院头头一身武艺打的一帮老爷们服服帖帖，无有不服，只见她一身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却像一杆绷紧的标枪，透着一股子锐利沉静的气势。她丈夫是朱家庄的渔夫，洪水来时为救邻家孩童被卷走，尸骨无存。此刻，她脸上没什么悲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她几步上前，一把攥住王老栓的手腕，那力道竟让壮实的汉子一时挣脱不得。
“三娘！你干什么！” 王老栓又惊又怒对三娘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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