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比流匪恐怖十倍!官兵!代表着秩序,代表着王法!可他们此刻,却化身为比流匪更凶残、更肆无忌惮的劫掠者!
“杀——!” 那些伪装成流匪的官兵听到身份被识破,眼中凶光更盛,下手再无顾忌!刀光闪烁,瞬间就有几个外围的汉子惨叫着倒下!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队伍!面对流匪,尚可拼死一搏。面对披着官皮的豺狼,反抗就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办?逃?往哪里逃?投降?交出粮食和女人?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
队伍中不知是谁,或许是满仓,或许是豆子,或许只是一个被绝望逼到极致的普通汉子,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带着血泪和不甘的、如同野兽般的怒吼:
“跟他们拼了——!神女不死!薪火不断——!!!”
“神女不死!薪火不断——!!!”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底积压的愤怒、绝望和不甘!神女!那是他们在这黑暗乱世中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保护神女!保护这最后的薪火!
“拼了!保护娘娘!”
“神女不死!薪火不断!”
“杀——!”
保护妻儿!保护粮食!
绝望化为最狂暴的力量!汉子们赤红着眼睛,爆发出惊人的吼声!聂隐娘训练的“三人小组”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他们不再畏惧对方的身份,不再考虑后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挡住!保护身后的老弱妇孺!保护那抹靛蓝色的身影!
聂隐娘如同杀神降世,长刀所向,带起一蓬蓬血雨!她的刀法简洁、高效、致命,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敌人的要害!阿元(萧玄宸)此刻也彻底撕下了伪装,长剑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招式凌厉狠辣,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竟隐隐压住了围攻他的几个好手!沈千舟如同暴怒的雄狮,挥舞着一根沉重的车辕木,怒吼着冲入敌群,势不可挡!杜伏山更是状若疯虎,鬼头刀舞得泼风一般,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每一刀都带着对眼前这些“同行”的刻骨仇恨和鄙夷!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
刀剑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垂死的惨嚎、愤怒的咆哮…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地狱的交响!鲜血染红了官道上的黄土!不断有人倒下,有敌人,也有我们的人!红柳、莺歌带着妇孺们,将孩子们死死护在中间,用身体和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抵挡着飞溅的刀光和流矢。石兰抱着孩子们,缩在板车下,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被人死死护在几辆板车围成的狭小空间里,看着外面血肉横飞的修罗场,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搏命,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反复揉捏!每一次惨叫声响起,都让我浑身一颤!血好多好多血,都是我! 如果不是我带着他们西行,如果不是我…悔恨和无力感几乎将我吞噬!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最后一个伪装成流匪的官兵被杜伏山一刀劈翻在地,官道上己是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汇成小溪,在冰冷的土地上蜿蜒。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汉子们伤亡惨重,呻吟声、哭泣声在血腥的空气中弥漫。
杜伏山拄着鬼头刀,站在一片血泊中,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倒下的、他亲手训练过的兄弟,看着那些新加入却在此刻并肩作战至死的汉子,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将鬼头刀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崩溃的嚎叫:
“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我,又扫过周围所有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绝望:
“他们…他们不是流匪!是官兵!是…是和我们以前一样的官兵!!”
“我…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
他猛地指向地上那些官兵的尸体,又指向自己,状若癫狂:“老子以前…也是边军哨长!我们的将军…他…他是个好人!可他没办法!朝廷的粮饷层层克扣,根本到不了我们手里!兄弟们要饿死了!要哗变了!”
“将军…他…他为了保住军粮,保住剩下的兄弟…他…他下了令!” 杜伏山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让我们…让我们脱了号衣…扮作流匪…去劫掠…比我们更弱小、更没活路的流民队伍!专抢…专抢他们的救命粮!”
“我…我干过!我亲手抢过那些抱着孩子、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妇人的最后一口吃的!”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将那些不堪的记忆扯出来,“老子受不了!老子看着那些人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剜着老子的心!我…我当不了这吃人的兵!我…我是逃兵!老子反了!杀了狗官!带着兄弟们跑出来了!”
真相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战场上炸开!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聂隐娘都停下了擦拭刀上血迹的动作,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阿元紧抿着唇,眼神深邃如寒潭。
“可是…可是老子今天又看到了!又看到了!” 杜伏山指着那些伪装官兵的尸体,又指向我们队伍中那些惊恐的妇孺,声音颤抖,“一样的!一样的啊!这世道…就是一个吃人的磨盘!当兵的吃流民,流民没得吃了只能互相吃!当官的吃当兵的,王爷们吃当官的!谁也逃不掉!谁也逃不掉啊!”
他崩溃地跪倒在地,用沾满血污的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要将这吃人的世道砸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护着妇孺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扑到杜伏山面前。是石兰!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惊恐,却死死盯着杜伏山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是…是你?当年…在落马坡…那个…那个放过我和石头的…兵爷?是你?”
杜伏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石兰,尘封的记忆被瞬间唤醒!落马坡…那个背着孩子、饿得摇摇欲坠却死死护着孩子的人…他当时鬼使神差地,在同伴抢走粮食后,偷偷塞回了一小块硬得硌牙的饼子…
“是…是你?” 杜伏山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震动和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楚。
石兰用力点头,泪水汹涌而出:“那…那块饼子…救了我和石头的命!后来…后来才遇到娘娘…呜呜…” 她泣不成声。
杜伏山看着石兰,再看看周围那些刚刚在血战中并肩作战、此刻却用复杂眼神看着他的新老兄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中,有崩溃后的茫然,有深重的罪孽感,有被石兰认出的震动,更有一种…在彻底绝望的深渊边缘,看到一丝微弱星火的、无法置信的希冀。
寒风卷过尸横遍野的官道,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杜伏山的坦白,撕开了这乱世最残酷、最令人窒息的真相一角。官兵扮匪抢流民活命粮,王爷为争位不顾百姓死活,贪官污吏层层盘剥…这一切,都有一个扭曲却“合理”的动机:活下去,或者,维护自己阶层的利益。 在这巨大的、冰冷的绞肉机里,个人的良知和选择,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我看着跪在血泊中、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杜伏山,看着惊魂未定却认出了“恩人”的石兰,看着周围一张张疲惫、悲伤、却依旧带着一丝微弱期盼望向我的面孔…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沉重,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压垮。但,神女不死,薪火不断。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成了此刻支撑我、支撑这支伤痕累累队伍的唯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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