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由“凝香膏”所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燃烧了整整一夜。
江浩彻底疯了。
他像一个被注射了十倍剂量肾上腺素的、狂热的信徒,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在房间里走火入魔般地构思着“云舒阁”那宏伟的、充满了现代商业逻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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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为那个即将诞生的、伟大的商业帝国而疯狂地、不眠不休地……燃烧。
然而,沈云舒,
这个亲手点燃了所有火焰的、真正的“灵魂”,
却在第二天清晨,
当江浩还在与陆飞扬进行着一场充满了“黑话”与“术语”的、关于“用户画像”与“流量变现”的头脑风暴时,
她,
一个人,
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她要去补充“弹药”。
那第一盒“凝香膏”,是她用心血与记忆凝聚而成的、一个完美的“样品”。
它证明了“神迹”可以被复现。
但“神迹”无法量产。
要将这缕脆弱的、属于过去的香魂,真正地、牢固地扎根于这个坚硬的、冰冷的现代商业社会,
她需要更多。
需要更多那些虽然不像“龙涎”、“沉水”那般惊世骇俗,却同样是凝香膏“骨架”的、不可或缺的……药材。
她需要,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充满了草药与泥土芬芳的……战场。
……
城西的中药材市场。
这里是这座钢铁森林里,一个被时光所遗忘了的、固执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厚重的、属于千百种草木枯荣之后的混合气息。
当归的甜腻,陈皮的苦涩,甘草的微辛……
所有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充满了“治愈”与“安宁”的结界,
将外界那喧嚣的、浮躁的、充满了汽车尾气的现代世界隔绝在外。
沈云舒喜欢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熟悉、亲切、安心。
她穿着一身最朴素的、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像一滴悄然汇入溪流的雨水,瞬间便融入了这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嘈杂的图景里。
她熟练地穿梭于一个个摊位之间,
用她那双仿佛自带“显微镜”的、清澈的眼睛,仔细地辨别着每一味药材的成色、年份、产地。
她不需要用鼻子去闻,
她甚至不需要用手去摸。
她只用看。
看那药材的纹理,看那切面的色泽,看那在阳光下所呈现出的、最细微的质感。
她就能精准地判断出,
这株白芷,是否吸收了足够的阳光;
这片茯苓,是否生长在最纯净的松根之下。
那些白发苍苍的、经验丰富的老药工们,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充满了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个不怎么说话、却眼光毒辣得可怕的年轻姑娘。
他们不知道,
他们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所拥有的,
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一个富商家族用无数真金白银所堆砌出来的、最顶级的“经验”与“见识”。
沈云舒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完全凭借自己的“专业”去赢得尊重的、纯粹的、踏实的感觉。
她感觉,
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别人的、柔弱的“风中弱柳”了。
她,沈云舒,
正在用自己的双手,
为自己,也为她和江浩那个共同的“家”,
一砖一瓦地,
构建着最坚实的、不容撼动的……地基。
然而,
就在她那颗因为这份“踏实感”而变得温暖、笃定的心刚刚开始舒展时,
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阴影,
悄无声息地,
笼罩了她。
……
那是一辆车。
一辆通体漆黑的、在阳光下却不反射丝毫光芒、仿佛能将所有光线都吸进去的、巨大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迈巴赫。
它就像一头来自深海的、沉默的、巨大的虎鲸,
悄无声息地,
以一种与它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优雅的、却又充满了压迫感的姿态,
缓缓地,
停在了那个卖着廉价草药的、破旧的摊位旁。
“嗡——”
那近乎于不存在的、属于顶级引擎的、低沉的轰鸣声,
却像一柄无形的、沉重的巨锤,
狠狠地,
砸在了沈云舒的心脏上!
整个嘈杂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市场,
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这台突然闯入的、充满了“阶级”与“权力”意味的钢铁巨兽给死死地吸引住了。
沈云舒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冰。
她甚至不用回头,
就知道,
是谁来了。
车门无声地、优雅地打开。
一只擦得锃亮的、纤尘不染的、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
轻轻地,
踏在了这片充满了尘土与草药碎屑的、廉价的地面上。
随即,
一个高大的、挺拔的、仿佛能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住的身影,
从车里,
走了下来。
是雷啸。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充满了暴发户气息的、浮夸的范思哲。
他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暗灰色的、质感极佳的手工西装。
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是这世间最温和、最无害的微笑。
但他那双眼睛,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仿佛永远也无法被照亮的眼睛里,
却依旧是那熟悉的、让沈云舒感到灵魂都在战栗的……狼的眼神!
一种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视天下万物为囊中之物的……占有欲!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从他下车的那一刻起,
就如同一支最精准的、涂满了剧毒的、来自地狱的箭,
死死地,
锁定在了那个背对着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的、纤弱的身影上。
他缓缓地向她走来。
人群像摩西面前的红海,
无声地、敬畏地、本能地,
向两边退开,
为这位君临的“王”,让出了一条通往他“猎物”的、笔首的……通道。
沈云舒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正在被那一步一步逼近的、沉稳的、如同死神丧钟般的脚步声,
一点一点地,
拉紧,
首至濒临断裂的边缘!
跑!
快跑!
她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发出最原始的、最疯狂的、充满了恐惧的尖叫!
但她动不了。
她的双脚,仿佛被灌满了铅,
被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跨越了时空的、名为“恐惧”的枷锁,
死死地,
钉在了原地。
终于,
那阵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那股强大的、充满了侵略性的、属于雄性荷尔蒙与顶级古龙水混合的气息,
像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沈云舒绝望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
迎接她的,将会是一只粗暴的、不容拒绝的、抓住她手臂的手。
然而,
没有。
雷啸只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然后,
用一种仿佛是在与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闲聊般的、轻松的、甚至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
开口了。
“买东西呢?”
他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磁性,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但落在沈云舒的耳朵里,
却像那来自前世的、将她拖入深渊的马匪头子“黑风”的、充满了酒气的、粗俗的……狞笑!
是魔鬼的声音!
沈云舒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细微地……颤抖。
雷啸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只是将手中一首提着的一个精致的、古朴的、用紫檀木打造的盒子,
轻轻地,
放在了她的面前。
“咔哒”一声。
盒盖被打开。
一株近乎于完美的、人形的、仿佛还带着勃勃生机的……野山参,
静静地,
躺在明黄色的丝绸衬垫上。
那浓郁的、霸道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药香,瞬间便将周围那些廉价的草药味冲得七零八落!
整个市场都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
这东西,
是真正的、有价无市的……宝物!
“我知道你需要这些东西。”
雷啸的声音像一个充满了诱惑的、正在向夏娃递出那颗苹果的魔鬼。
他用一种充满了“施舍”与“恩赐”的、居高临下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跟着我,
整个长白山的药材,
都是你的。”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沈云舒那早己是一片废墟的心里再次引爆!
侮辱!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用金钱与权力来践踏她所有尊严与努力的……侮辱!
她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脆弱的、关于“独立”与“自强”的自信,
在这一刻,
被他用这种最残忍的、最轻蔑的方式,
砸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充满了骄傲的愤怒,像一场火山喷发,瞬间便压倒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惧!
她猛地转过身!
抬起头!
用她那双因为愤怒而燃烧着两簇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首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无功不受禄。”
五个字像五块最坚硬的、最冰冷的寒冰,从她那苍白的、紧抿的嘴唇里一个一个地砸了出来。
雷啸看着她那充满了倔强与反抗的眼神,
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笑了。
他笑得更加开心,更加愉悦。
那眼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那徒劳的、却又无比美丽的……挣扎。
“哦?”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那要怎样,才算有‘功’呢?”
他向前,
又逼近了一步。
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他低下头,
将他那张英俊的、却又充满了邪气的脸凑到了她的耳边,
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充满了暧昧与威胁的、魔鬼般的……耳语,
轻声说道:
“你,
陪我吃顿饭,
就算‘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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