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喷泉的液体溅落在黑色玫瑰的花瓣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些边缘锋利如刀的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享受这带着暖意的“滋养”,绿色的花蕊中窜起的火苗也因此变得更加旺盛,将周围的空气烤得灼热。
万生鸿扶着谢星枫,后者的肩膀仍在剧烈颤抖。邹炜骏被吞噬的瞬间,谢星枫的精神力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此刻他眼前不断闪过重叠的画面——邹炜骏被黑色漩涡撕扯的身影、楚宁希那张交织着痛苦与疯狂的脸、还有无数张在黑暗中伸出的、苍白的手。
“他还活着。”微生珩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谢星枫的崩溃。他正凝视着花园深处,那里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棵扭曲的古树,“邹炜骏的气息没有完全消失,被某种力量暂时封存了。”
谢星枫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说真的?”
“只是推测。”微生珩杉的目光没有离开那棵古树,“但这片花园是楚宁希记忆的具象化,‘死亡’在这里未必是终点。”他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我们能活着走到那里。”
沈弘雪蹲下身,用指尖沾了一点金色的喷泉液体。液体在她指尖呈现出奇异的粘稠感,带着淡淡的甜香,像是融化的蜂蜜。但当她将液体滴在一块从“暴怒之骸”身上掉落的骨片上时,骨片竟在瞬间被腐蚀成了粉末。
“这液体有强烈的迷惑性。”沈弘雪的眉头紧锁,“它能模拟出温暖和善意的表象,但本质上和宫殿里的黑色粘液一样,都是楚宁希痛苦的衍生物。接触过多会导致精神污染,甚至被同化。”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喷泉边,歪着头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你们不喜欢这里吗?”她的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小希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永不凋谢的花,还有永远不会变冷的泉水。”
万生鸿握紧了手中濒临破碎的塑料发卡,发卡的微光在接触到花园的空气后,变得更加黯淡。“小希是谁?”他试探着问道。
“小希就是小希呀。”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花园中回荡,竟让那些黑色玫瑰的花瓣纷纷转向她,像是在朝拜,“她是我的朋友,我们经常在这里玩捉迷藏。不过…她最近不怎么来了,她说外面有很坏很坏的人。”
“那些人是谁?”微生珩杉追问。
小女孩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恐惧。“我不知道…他们戴着很可怕的面具…会打小希…还会…”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模糊的呜咽,“还会把小希最喜欢的画撕碎…”
随着她的呜咽,花园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那些黑色玫瑰突然疯长,藤蔓像毒蛇一样窜向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花园笼罩在其中。金色喷泉的液体不再平静地流淌,而是剧烈地沸腾起来,溅起的液滴落在地上,燃起一朵朵金色的小火苗。
“它在响应她的情绪!”沈弘雪大喊,“这个小女孩是花园的核心!她的恐惧正在激活这里的防御机制!”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的天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她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和谢星枫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你们也是坏人,对不对?”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沙哑,“你们和那些人一样,都想抢走小希…都想破坏这里…”
她抬起小手,指向万生鸿:“把那个东西给我!那是小希的!”
万生鸿下意识地将发卡护在身后。就在这时,最靠近他们的几朵黑色玫瑰突然发动攻击,锋利的花瓣像飞刀一样射向万生鸿。微生珩杉反应极快,刀身横扫,将花瓣斩成碎片。但那些碎片落在地上,竟迅速聚合成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翅膀上闪烁着绿色的磷火,嗡嗡地飞向谢星枫。
“它们在针对精神最脆弱的人!”沈弘雪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剂,泼向那些蝴蝶。药剂接触到蝴蝶的瞬间,发出刺鼻的烟雾,蝴蝶纷纷坠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化作了灰烬。
谢星枫脸色惨白,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蝴蝶中蕴含的痛苦记忆——那是楚宁希被校园恶霸围堵在墙角,他们抢走了阿月送给她的画册,并当众撕毁的场景。“它们是…记忆碎片形成的怪物…”
小女孩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她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像是水波荡漾。“你们走不了了…”她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这里是小希的花园…进来了…就永远别想出去…”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黑色的藤蔓从缝隙中钻出,像无数条鞭子一样抽向小队成员。邹炜骏留下的那把卷刃长刀插在地上,被藤蔓缠绕着拖向裂缝,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必须找到花园的能量源头!”微生珩杉一边躲避藤蔓的攻击,一边对沈弘雪喊道,“它不可能无限激活这些防御!”
沈弘雪的目光扫过整个花园,最终落在了那棵位于花园深处的扭曲古树上。“是那棵树!”她指着古树喊道,“它的能量波动最强,而且和小女孩的波动完全同步!”
古树的树干上布满了沟壑,像是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树枝上没有叶子,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悬挂着的、半透明的果实,每个果实里都包裹着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楚宁希和阿月在孤儿院的草地上放风筝、在图书馆里偷偷分享零食、在天台上许下“永远做朋友”的誓言…
“那是…楚宁希最珍贵的记忆…”万生鸿喃喃道,“她把它们封印在了果实里。”
“但也可能是最大的陷阱!”沈弘雪提醒道,“那些果实的能量很不稳定,一旦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小女孩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没错…那是小希最珍贵的东西…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
随着她的话语,古树上的果实开始发光,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变得清晰起来。但诡异的是,每个记忆片段的结尾都发生了扭曲——风筝线突然断裂,风筝坠入火海;图书馆的书架突然倒塌,将她们埋在下面;天台上的风变得狂暴,将阿月卷向虚空…
“她在篡改记忆!”谢星枫痛苦地捂住头,这些扭曲的记忆碎片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脑海,“她在害怕…害怕美好的记忆会再次被破坏…”
万生鸿手中的塑料发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卡的微光与古树上的果实产生了共鸣。他能感觉到,发卡中阿月的力量正在被果实中的记忆碎片吸引,同时也在被那些扭曲的部分排斥。
“有办法了!”万生鸿突然喊道,“阿月的力量可以净化这些扭曲的记忆!只要我们能靠近那棵树!”
“我来开路!”微生珩杉低吼一声,周身爆发出银色的光芒。他将刀身插入地面,银色的光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那些靠近阵法的黑色藤蔓瞬间被冻结,化作冰雕,然后碎裂。
“跟紧我!”
小队成员立刻跟上微生珩杉的脚步,在银色阵法的保护下,艰难地穿过疯狂舞动的黑色玫瑰和藤蔓,向花园深处的古树靠近。金色喷泉的液体还在不断溅落,落在阵法的光壁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光壁的光芒因此变得忽明忽暗。
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古树的树枝上,她的身体己经变得半透明,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幽灵。“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诡异。
万生鸿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这个小女孩不仅仅是楚宁希记忆的具象化,更是她内心深处对美好过去的最后一点执念。她的愤怒和攻击,本质上是一种保护,保护这些己经被扭曲的记忆不被彻底摧毁。
“我们不是来破坏的。”万生鸿停下脚步,对小女孩说道,“我们是来帮小希的。她把自己困在这里太久了,她需要解脱。”
小女孩愣住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解脱…是什么?”
“是不再痛苦。”万生鸿举起手中的塑料发卡,发卡的微光在他掌心跳动,“是记得那些美好的事情,而不是被它们困住。”
就在这时,古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悬挂在树枝上的果实纷纷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像流星一样飞向空中,然后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楚宁希和阿月的身影不断闪现,有欢笑,有泪水,有温暖,也有痛苦。
“不!不要!”小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漩涡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那是楚宁希诡异形态的手,皮肤青灰,布满了黑色的血管。这只手抓向万生鸿手中的塑料发卡,似乎想要将这最后一点阿月的力量也彻底吞噬。
“就是现在!”微生珩杉大吼一声,刀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刀中,然后猛地掷向那只巨大的手。
长刀如同银色的闪电,精准地斩在巨手的手腕上。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巨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抓向发卡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凝滞。
万生鸿抓住这个机会,将手中的塑料发卡掷向记忆漩涡的中心。发卡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像一颗投入黑暗的火种,瞬间点亮了整个漩涡。
金色的光芒中,那些扭曲的记忆碎片开始恢复原状——坠入火海的风筝被一只温暖的手接住,倒塌的书架下伸出无数只互助的手,狂暴的风中,楚宁希紧紧抓住了阿月的手…
古树停止了震动,黑色的玫瑰不再攻击,金色的喷泉也恢复了平静。整个花园被一种柔和的光芒笼罩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不再有之前的刺鼻和危险。
万生鸿、微生珩杉、沈弘雪和谢星枫站在花园中央,看着那些恢复原状的记忆碎片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他们知道,楚宁希内心深处的那道防线,终于被他们打开了一道缝隙。
但他们也明白,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远处的宫殿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是楚宁希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愤怒,还有一丝…解脱?
花园的地面开始变得透明,他们能看到下方的宫殿正在剧烈地扭曲、变形,像是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
“我们该下去了。”微生珩杉看着脚下透明的地面,平静地说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万生鸿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塑料发卡己经彻底消散在金色的光芒中。但他并不感到失落,因为他知道,阿月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一道微光,永远留在了楚宁希的心中。
谢星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们一定会找到邹炜骏的。”他坚定地说道。
沈弘雪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背包里仅剩的物资。“根据刚才的能量波动,宫殿的核心区域应该在…西北方向。”
西人相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纵身跃下,向着下方正在巨变的宫殿深处坠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光芒中,只留下那棵扭曲的古树,静静地矗立在花园中央。树枝上,重新长出了几片嫩绿的新叶,在柔和的光芒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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