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空气带着潮湿的腥甜，像是刚被雨水浸透的坟场。楚宁希指尖的金色火焰在前方两米处便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她脚下那截发白的胫骨——这条通道竟是由无数根人骨拼接而成，骨缝间渗出淡黄色的粘液，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这是…用受害者的骨头铺的路。”沈弘雪扶着墙壁干呕起来，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物质，借着楚宁希的火光一看，竟是层叠的耳廓，“她到底杀了多少人？”
“不是她杀的。”楚宁希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奇怪的混响，“是‘炼狱’本身。每当有人彻底崩溃，他们的肉体就会被空间分解，骨骼沉淀到这里，成为‘地基’。”她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在粘液中留下浅浅的凹痕，“包括那些…我复仇的对象。”
微生珩杉注意到她说话时指尖的火焰微微颤抖。楚宁希的人性正在复苏，这意味着她将重新承受那些被麻木掩盖的罪恶感——这或许比神秘人的追杀更让她痛苦。他将谢星枫往背上挪了挪，少年的呼吸依旧微弱，但眉头舒展了些，看来脱离黑色雾气的范围让他暂时安稳下来。
“前面有岔路。”万生鸿突然停下脚步，他胸口的空洞正发出微弱的嗡鸣，“左边的通道…有和我同源的气息，但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楚宁希指尖的火焰突然转向右侧，火苗剧烈摇曳，仿佛在畏惧什么。“右边不能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里通向‘遗忘之井’，是我以前用来销毁不想要的记忆的地方。现在…里面爬满了记忆蠕虫。”
“记忆蠕虫？”沈弘雪立刻调出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右侧通道的能量曲线呈现锯齿状的疯狂波动，“那是什么？”
“是‘炼狱’的清道夫。”楚宁希的目光落在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粘稠，“当一段记忆被强行剥离，就会形成这种怪物。它们以残缺的记忆为食，能钻进人的大脑，把所有情感都啃成空洞。”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万生鸿现在这样。”
万生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的空洞，那里的金色光芒因为这句话暗淡了几分。微生珩杉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那左边呢？”微生珩杉问道，“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楚宁希摇摇头，指尖的火焰忽明忽暗：“我不记得了。这条通道是我潜意识里留下的，很多细节…都模糊了。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可能…和阿月有关。”
提到阿月，她胸口的金色光点突然亮了起来，通道两侧的骨墙上渗出更多粘液，顺着骨骼的弧度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那些镶嵌在墙壁里的头骨眼眶中，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如同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它们醒了。”楚宁希的声音紧绷，“这些骨骼里还残留着受害者的怨念，我们的谈话刺激到它们了。”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几颗头骨突然从墙壁里挣脱出来，下颌骨咔咔作响，朝着众人猛扑过来。它们的眼窝中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嘴里喷出带着恶臭的黑色雾气——那是比神秘人雾气更稀薄，但同样能侵蚀精神的怨念集合体。
“沈弘雪，带星枫退后！”微生珩杉抽出长刀，刀身与骨墙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万生鸿，守住楚宁希！”
万生鸿立刻挡在楚宁希身前，胸口的空洞爆发出金色的光芒。那些扑来的头骨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在空中痛苦地扭动。但更多的骨骼从墙壁里钻了出来，手臂骨组成的触须、肋骨拼接的盾牌、腿骨构成的尖刺，整个通道仿佛变成了一头苏醒的巨兽。
楚宁希指尖的金色火焰突然暴涨，在她身前形成一道火墙。那些骨骼触须在火墙中瞬间碳化，但很快又有新的骨骼补充上来。她的额头渗出冷汗，胸口的金色光点忽明忽暗：“不行…它们太多了…我的力量还不稳定…”
“用这个！”万生鸿突然将那枚塑料发卡扔给她，“它能增幅你的力量！”
楚宁希接住发卡，指尖的火焰立刻染上一层温暖的粉色。她将发卡按在胸口的金色光点上，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流遍全身。通道两侧的骨墙剧烈震动起来，那些燃烧着红光的骨骼突然停止了攻击，开始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是…阿月的气息…”楚宁希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悲伤，“它们在害怕…害怕纯粹的善意…”
就在这时，左侧通道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骨头。万生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左边…有东西过来了！比这些骨骼更危险！”
微生珩杉立刻做出决断：“进左边！右边的记忆蠕虫更麻烦！”
楚宁希点点头，挥手撤去火墙，率先冲进左侧通道。众人紧随其后，刚进入通道，身后就传来骨骼坍塌的巨响，将来路彻底封死。
左侧通道比刚才的主通道更加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块巴掌大小的骨片，每一块上面都布满了细密的刻痕，凑近了看，竟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这些人脸在火光中微微蠕动，发出细不可闻的啜泣声。
“这些是…无法形成完整记忆的碎片。”楚宁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它们太弱小了，连成为怪物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永远困在这里，重复着临死前的痛苦。”
她的指尖拂过一块骨片，上面的人脸突然露出哀求的表情，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救我”。楚宁希的手指猛地缩回，金色火焰剧烈摇曳：“我救不了你们…就像…救不了阿月…”
“沙沙”声越来越近了。微生珩杉示意众人停下，将谢星枫交给沈弘雪，握紧长刀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万生鸿的空洞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照亮了前方十米的距离——那是一群通体漆黑的蠕虫，大约手指长短，头部生着无数细小的触须，身体两侧布满了半透明的脚足，正以极快的速度在骨墙上爬行。
“是记忆蠕虫！”沈弘雪惊呼，“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右边的那种。”楚宁希的脸色凝重，“这些是…被污染的。它们以负面记忆为食，毒性更强。”
那些蠕虫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众人扑来。它们爬行过的骨墙立刻被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楚宁希，用火！”微生珩杉大喊，同时挥刀斩向当先的几只蠕虫。刀锋切开蠕虫的身体，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团漆黑的雾气，落地后化作无数个扭曲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叫。
楚宁希立刻释放金色火焰，将那些黑雾焚烧殆尽。但更多的蠕虫源源不断地涌来，它们的数量远超众人的想象，仿佛整个通道都是它们的巢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生鸿一边用空洞吸收靠近的蠕虫，一边大喊，“我的力量快撑不住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空洞边缘的黑色纹路又开始蔓延。
楚宁希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收起金色火焰，任由几只蠕虫爬到自己手臂上。那些蠕虫刚要钻入她的皮肤，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般剧烈挣扎起来，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一缕黑烟。
“它们怕我体内的记忆碎片！”楚宁希惊喜地喊道，“阿月的记忆在保护我！”
她立刻冲到最前面，张开双臂，任由蠕虫扑向自己。那些以负面记忆为食的怪物在接触到她体内阿月的记忆时，无一例外都迅速干瘪、死亡。
“跟紧我！”楚宁希大喊着向前冲去。微生珩杉等人立刻跟上，在她开辟出的安全区域内快速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一幅诡异的图案——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将一个女孩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女孩的手中紧攥着一枚塑料发卡。石门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和阿月的发卡吻合。
“这是…契约之门。”楚宁希的眼神变得复杂，“里面封存着我和神秘人签订契约时的记忆。我一首不敢面对它，所以把它藏在了这里。”
“那我们更要进去看看。”微生珩杉走到石门前，“这里面一定有关于神秘人弱点的线索。”
楚宁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阿月的发卡插进凹槽。石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声，缓缓向内打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门内涌出，既带着神秘人的冰冷秩序感，又有楚宁希的痛苦和绝望，还有一丝…阿月残留的温暖。
门内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巨大祭坛。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卷用楚宁希的皮肤制成的契约，上面用她的血液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大厅西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众人——那是所有被“炼狱”吞噬的人的眼睛，它们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渴望。
“欢迎来到…我的赎罪之地。”楚宁希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又有一丝恐惧，“这里封存着我最不愿面对的记忆，也可能…是打败神秘人的关键。”
就在这时，大厅深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首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的容器。】
神秘人的意志，竟然己经渗透到了这里。
楚宁希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体内的金色火焰和黑色纹路开始疯狂冲突。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而是握紧了拳头，胸口的金色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不是你的容器。”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异常坚定，“我是楚宁希。”
大厅里的眼睛同时眨动起来，发出整齐划一的“沙沙”声，仿佛在为她的宣言助威。祭坛上的契约开始剧烈震动，上面的符文闪烁不定，似乎在抗拒神秘人的意志。
战斗，即将在这座封存着楚宁希最深秘密的契约大厅中，再次爆发。而这一次，楚宁希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边，站着愿意相信她、帮助她的伙伴；她的体内，有阿月的记忆在守护；她的心中，那颗沉睡己久的人性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碎魂狱(http://www.220book.com/book/U2I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