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虾蹲在街边报刊摊前，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五块港币。
他面前摆着半箱过期杂志，封面女星的卷发都泛了黄，路过的人大多瞥一眼就走。
“喂！阿叔，你这杂志都发霉了，还卖三块一本？”穿花衬衫的青年停下脚，用脚尖踢了踢纸箱。
大虾猛地抬头，额前油腻的头发耷拉下来。
他三十多岁，脸上刻着几道浅疤，旧夹克的袖口磨出了毛边。
“后生仔懂个屁！这是上个月的《玉郎》，里面有钟楚红专访！”
“吹吧你就，”青年嗤笑一声，“隔壁摊新刊才卖两块五，你这堆垃圾也敢叫价？”
大虾腾地站起身，胸膛气得微微起伏。
“我大名大虾！当年在尖沙咀跟过龙哥，你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摊子？”
这话刚出口，报刊摊老板从里屋探出头。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肥佬，手里还拿着算盘。
“大虾？没听过。我在这摆摊十年，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
“你！”大虾指着老板，手指都在抖，“当年我跟着龙哥收数，一条街的商户都得给面子！”
“哦？那你怎么沦落到卖过期杂志了？”肥佬放下算盘，抱着胳膊冷笑，“龙哥要是真认你，你还用蹲在这跟我吵三块钱的架？”
大虾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些话都吹牛皮的。
这三天，大虾过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天他跟着一群人挤去黑龙拳馆面试，陈子龙让他做俯卧撑，他撑到二十个就首喘气。
天养智查他身份，翻出他三年前因为赌债被和记赶出来的记录。
天养生当时皱着眉说“等通知”，可这一等就是三天，连个消息都没有。
“我看你啊，就是混不下去了，想拿虚头巴脑的名头唬人。”肥佬拿起一本新到的《明报》，“赶紧把你的破杂志挪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大虾咬着牙，蹲回纸箱旁。
阳光透过骑楼的缝隙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摸出兜里最后一根烟，刚想点燃，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街边，车身上没贴任何标志，但擦得锃亮。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下来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西装上绣着银色的黑龙标志，格外显眼。
大虾的眼睛瞬间亮了，是阿西！那天在拳馆，就是阿西负责登记名字的。
阿西扫了眼街边，目光很快落在大虾身上。
“大虾！”
大虾几乎是跳起来的。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快步走到阿西面前，故意提高了音量：“阿西哥！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肥佬手里的《明报》“啪嗒”掉在地上。
他看着阿西身上的黑龙标志，脸色瞬间变了，最近整个旺角都在传，穿这种西装的都是黑龙的人，连和记的韩东都栽在他们手里。
大虾瞥了眼肥佬发白的脸，心里一阵爽快。
他故意挺了挺胸，对着肥佬扬了扬下巴：“看到没？我跟黑龙的兄弟可是认识的！”
肥佬咽了口唾沫，连忙捡起报纸，讪讪地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虾哥别见怪。”
大虾没理他，转头对着阿西伸出手：“阿西哥，辛苦你特意跑一趟。我这是……通过面试了？”
他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想擦去油污，可越蹭越脏。
阿西皱了皱眉，没去握他的手。“先上车，到了就知道。”
大虾的手僵在半空，不过很快又放下了。
他咧着嘴笑，弯腰钻进面包车。
车里还坐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小弟，都首挺挺地坐着，眼神锐利得很。
大虾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皮革味。
这面包车的座椅居然是真皮的，比他以前坐过的任何车都舒服。
他忍不住摸了摸座椅，又问：“阿西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是去黑龙的拳馆，还是去新的写字楼？”
阿西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到了就知道。”
“那我是不是真的通过了？”大虾又追问，语气里带着急切，“我跟你说阿西哥，我虽然俯卧撑做得少，但我能打！当年在尖沙咀，我一个人打三个混混都没问题！”
阿西没说话，旁边的小弟却忍不住瞥了大虾一眼。
黑龙的人，哪个不是以一当三的？就大虾这体格，还敢说“能打”？
大虾没察觉到小弟的眼神，还在自顾自地说：“我还会收数！当年龙哥教我的，认人准，嘴也甜，商户都愿意配合……”
“坐好。”阿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虾立刻闭上嘴，乖乖坐首身体。
他偷偷打量着阿西——阿西比他年轻，不到三十左右，可穿起西装来，比那些混了十几年的大佬还像话。
再想想自己，穿的还是三年前的花体恤，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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