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泰总堂的屋顶上，空调外机嗡嗡转着，把闷热的空气往屋里灌。
堂口里烟雾缭绕，劣质香烟的味道混着汗味，在逼仄的空间里打转。
十几张木椅围着一张掉漆的长桌，眉叔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着桌角的裂痕。
他面前的搪瓷杯里，茶水早就凉透了。
“钵兰街那两间场子，就这么让黑龙抢了？”
坐在眉叔左手边的肥彪先开了口，他把烟蒂摁在满是烟灰的烟灰缸里，声音透着不甘，“那可是咱们洪泰在油麻地的脸面！”
肥彪这话一出，堂口里顿时炸开了锅。
穿花衬衫的阿乐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火柴盒都震得跳了跳：“必须抢回来！不然以后谁都敢骑到咱们头上！”
“抢？怎么抢？”对面的瘦猴冷笑一声，他手指夹着烟，指节泛白，“你没听底下人说？黑龙一百多号人，拿着砍刀铁棍，硬是干翻了五百多个！”
“五百多个？我看是吹的！”阿乐梗着脖子反驳，“哪有这么能打的帮派？刚成立没几天，能有多厉害？”
“是不是吹的，你去问问钵兰街的街坊！”瘦猴往前探了探身，语气里满是忌惮，“听说黑龙的人个个能打，下手又快又狠，和记的人都被打怕了！”
堂口里的议论声越来越杂，有人拍着桌子喊着要打，有人皱着眉劝着要慎行。
眉叔一首没说话，只是眼神沉沉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那是旺角油麻地的街区图，钵兰街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还写着“洪泰两间场子”的小字。
“眉叔，您倒是说句话啊！”肥彪看向主位，语气带着急切，“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那两间场子每个月能赚不少钱呢！”
眉叔终于抬了头，他咳嗽了两声，堂口里瞬间安静下来。“钱是小事，脸面也重要。”
他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厚重，“可黑龙能一下子吃下钵兰街，肯定不简单。咱们不能冲动。”
“眉叔，您就是太谨慎了！”一个穿黑色夹克的青年开口，他是眉叔的得力手下阿坤，“咱们洪泰在油麻地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怕一个新成立的帮派？”
“怕？我洪泰什么时候怕过谁？”眉叔眼神一厉，随即又软了下来，“可咱们得掂量掂量。黑龙一百多人能赢五百多人，要么是他们真能打，要么是对方太脓包。不管是哪种，咱们都得弄清楚再说。”
“弄清楚？怎么弄清楚？”阿乐急了，“等咱们弄清楚了，黑龙说不定都把油麻地全占了！”
“急什么？”瘦猴拉了拉阿乐的胳膊，“钵兰街不止咱们洪泰一家场子，还有联和、东星、洪乐、长乐，洪兴的人，他们都没动静，咱们急着出头干什么？”
这话让堂口里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黑龙一下子惹了好几个社团，可到现在都没见哪个社团真的敢找上门去。难道大家都在怕？
“我看啊，是大家都被黑龙的名头吓住了！”阿坤哼了一声，“什么一百多打五百多，我看就是那些社团输了，故意把黑龙吹得厉害，好让别人替他们出头！”
“有这个可能。”肥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黑龙真有这么厉害，咱们冒然上去，不是送死吗？”
就在这时，堂口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弟。
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里满是不屑，正是眉叔的儿子，太子。
“爸，你们这是在开什么会呢？吵得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太子走到长桌旁，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
“还能说什么？说黑龙抢了咱们钵兰街的场子。”
眉叔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你不在外面玩，回来干什么？”
“玩？有什么好玩的？”太子把苹果核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听说你们在讨论要不要去打黑龙？真是笑死我了。”
“你笑什么？”阿乐皱起眉头，“这可是咱们洪泰的事，你别不当回事。”
“不当回事？”太子冷笑一声，走到阿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阿乐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黑龙一百多打五百多？这种话你也信？”
“怎么不信？底下人都这么说！”阿乐不服气地站起来。
“底下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太子拍了拍阿乐的肩膀，语气带着嘲讽，“那些人要么是被黑龙打怕了，要么是想挑拨咱们和黑龙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
“可……可钵兰街的场子确实被抢了啊！”肥彪小声说。
“抢了就抢了呗，多大点事？”太子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两间场子吗？咱们洪泰在别的地方还有那么多地盘，少两间怎么了？”
“你说得倒轻巧！”眉叔气得拍了下桌子，“那是地盘！是脸面！咱们洪泰在油麻地立足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
“欺负？爸，您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太子摊了摊手，“人家黑龙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打到咱们总堂来了。现在不过是抢了两间场子，您至于这么紧张吗？”
“我紧张？我是担心咱们洪泰的未来！”眉叔气得脸都红了，“你以为现在的港岛还是以前吗？到处都是社团，到处都是竞争。咱们不争取，迟早会被别人吞了！”
“吞了？谁能吞了咱们洪泰？”太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些社团一个个都是窝里横，真遇到硬茬，跑得比谁都快。黑龙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只敢抢钵兰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
“你……你简首无可救药！”眉叔指着太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爸，您也别生气了。”太子转过身，对着堂口里的人说，“你们也别在这瞎讨论了，讨论来讨论去也讨论不出个结果。黑龙要是真敢惹咱们洪泰，我自然会收拾他们。现在嘛，还是该玩玩，该乐乐。”
说完，太子不再看众人的脸色，带着两个小弟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他还回头说了一句：“爸，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晚上我带您去新开的夜总会玩玩，那里的妞可比堂口里这些老男人有意思多了。”
门再次被关上，堂口里一片寂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眉叔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挥了挥手：“算了，今天就到这吧。大家先回去，让底下人多盯着点黑龙的动静，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肥彪走在最后，他看了看眉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U6R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