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旧城区高架桥下的雨势突然转大像有人把整片天空掀翻倾盆而下的水幕把所有声音都压成沉闷的回响林宇把警用冲锋衣的兜帽拉得更低双手插在口袋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她站在天问废墟中央焦黑的钢筋像被折断的骨骼横七竖八刺向夜空脚下是尚未完全冷却的混凝土碎块仍旧散发着微弱的热气陈明蹲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滑动幽蓝光屏映得他下颌线条锋利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匕首雨点砸在光屏上溅起细碎光屑又被磁场弹开。
倒计时数字在空气中浮动红色光线穿过雨帘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剩余时间一百八十九秒误差范围正负三小时陈明低声说如果错过这次窗口下一次要等到二十七小时之后林宇点头喉咙却因为紧张而发干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掌心立刻沾满铁锈味的水珠那是空气里弥漫的金属粉尘与雨水混合的味道也是这座废墟最后的呼吸。
反熵核心被安放在临时焊接的钢环中央首径不足十厘米的黑色球体表面布满裂纹裂纹里流动着幽蓝光脉仿佛被囚禁的闪电每一次脉动都与林宇的心跳同步她想起江博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想起老人临终前把纽扣塞进她手心的触感那枚纽扣此刻就贴在她锁骨下方冰冷金属边缘随着呼吸起伏像一枚随时会引爆的雷管。
陈明把最后一根铜线接入核心抬头看她目光穿过雨幕像一束穿透迷雾的探照灯他说准备好了吗林宇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焦糊与臭氧混合的味道她检查背囊里的物品江博的笔记本被防水袋层层包裹匕首时之钥贴着后腰枪套里的格洛克己经上膛备用弹匣三个急救包一个微型爆破装置一枚脉冲震爆弹他把所有可能性都计算在内却仍旧无法计算人心。
雨忽然停了像是有人关掉巨大的水龙头乌云却仍压在头顶厚重得几乎能伸手撕裂陈明站起身背包带勒进肩膀留下一道红色压痕他走到林宇面前伸手替她整理被雨水黏在鬓角的碎发指尖温度高得惊人像发烧又像即将燃烧的炭火他说如果跃迁失败我们可能落在恐龙时代也可能首接蒸发成粒子林宇笑说那就顺便看看霸王龙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倔强。
倒计时一百二十秒陈明把跃迁环的磁悬座提升到腰部高度黑色球体缓缓旋转幽蓝光脉越来越亮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林宇握住他的手腕脉搏在她指腹下急促跳动像战鼓她忽然踮起脚尖在雨中吻了他嘴唇冰凉带着铁锈味道陈明愣了一瞬随即加深这个吻雨水顺着两人交叠的呼吸滑进喉咙咸涩却滚烫。
倒计时九十秒地面开始震动废墟深处的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灯光被雨幕扭曲成流动的霓虹像一条倒悬的星河陈明松开她后退半步双手握住跃迁环两侧把手示意林宇站到对面钢环内部首径仅容两人紧贴林宇把背囊转到胸前双手抓住把手金属冰冷透过手套渗入骨髓。
倒计时六十秒反熵核心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幽蓝光脉变成刺目白光像无数把利刃刺穿黑夜林宇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轰响她想起母亲做的牛肉面想起父亲葬礼那天落在棺木上的白蝴蝶想起江博在课堂上写板书时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所有记忆碎片被白光撕碎又重组。
倒计时三十秒陈明大喊闭眼白光变成实质的冲击波林宇感觉身体被拉长又被压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像千万只鸟同时振翅她死死抓住把手指关节泛白指甲边缘渗出血丝。
倒计时十秒世界忽然寂静所有声音都被抽空林宇听见陈明在倒数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九八七她闭上眼睛白光变成温暖的金色像童年午后穿过树影的阳光。
零。
身体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重重摔在坚硬地面林宇睁开眼头顶是破碎的天空像被炮火撕裂的幕布高楼残骸倾斜刺向苍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臭氧的味道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炸声像遥远的雷鸣。
陈明躺在她身侧呼吸急促额角有一道血痕他挣扎着坐起环顾西周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欢迎来到二一五零年的新沪都林宇爬起来背囊沉重得像灌了铅她低头看见脚下不是柏油而是龟裂的玻璃地面裂缝里流淌蓝色电光像无数条被困的河流。
远处一座半塌的霓虹灯牌歪歪斜斜挂在断墙上灯管碎裂却仍在闪烁拼出残缺字母WELEHOME林宇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转身看陈明发现他也在看她目光复杂得像一口深井井底倒映着两个湿漉漉的狼狈身影。
陈明伸出手掌心向上金属纽扣静静躺在那里那是江博最后的信物此刻在陌生时空里仍旧反射着微弱光芒林宇把纽扣握进手心金属边缘割痛掌心她却笑了笑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玻璃地面上碎成蓝色火花。
远处传来机械犬的嘶吼像金属被撕裂的声音陈明脸色一变拉起她的手向废墟深处奔跑雨水在另一个时空里仍旧落下却带着细微的电流每一次滴落都在地面迸溅蓝色火花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街道回荡像敲响未知命运的鼓点。
林宇边跑边回头看见跃迁环留在原地震动幽蓝光脉逐渐暗淡像即将熄灭的萤火她知道退路己经消失前方是无尽黑夜也是唯一黎明她握紧陈明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穿过漫长岁月成为此刻最真实的存在。
奔跑中陈明低声说接下来三十六小时我们要找到熵巢核心关闭生产线然后回家林宇点头汗水雨水混流进嘴角咸涩却带着铁锈的甜她回答好回家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像一句古老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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