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结果在两周后公布。毫无悬念,我们小组以绝对高分斩获市一等奖,并且被推荐参加下个月的省级竞赛。老班在班会上特意表扬了我们,尤其是阮眠和我近乎满分的理论分数,以及周浩在实验操作中的出色表现。周浩得意得眉毛都快飞出发际线了,仿佛那个在实验室里对着电路图哀嚎的人不是他。
下课铃声一响,周浩就跳上讲台,模仿着老班的腔调:“咳咳!为了表彰本‘星际舰队’为校争光,经组委会(就是他本人)决定,特此批准一顿豪华庆功宴!地点嘛,就定在——”他拖长了调子,眼睛在我和阮眠之间瞟来瞟去。
我和阮眠相视一笑,心里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新开的那家‘星空主题餐厅’!”周浩大手一挥,终于宣布,“据说天花板全是投影的银河,盘子都是行星形状!超级适合我们这种‘天文爱好者’!就这么定了,周六晚上,谁也不许缺席!”
周六晚上,“星空主题餐厅”果然名不虚传。幽蓝的灯光模拟出宇宙的深邃,餐桌上方缓缓旋转着土星般的光环投影,餐具是星星造型,甚至连饮料都冒着干冰的“仙气”,如同星际尘埃。周浩兴奋地到处拍照,忙着发朋友圈“炫耀战绩”。
等菜的时候,周浩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噔噔噔!庆功兼……提前的生日礼物!”他看向阮眠,“组长大人,下周五是你生日对吧?我这种粗心大汉肯定记不住具体日子,趁现在记得,先送了再说!”
阮眠惊讶地接过:“周浩你……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上次帮学委整理材料时不小心瞄到的。”周浩挠挠头,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张装帧精美的星图,细腻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星座,背景是深邃的蓝色,标注着日期和坐标——正是我们一起去天文台那天的夜空。
“这上面,”周浩指着星图中央一颗被特别标注出来的小亮点,语气难得地认真,“我用软件查了,那天晚上,就在我们头顶,确实有一颗刚被命名不久的小行星。编号我没记住,但它现在有个非官方的昵称,”他顿了顿,看着我和阮眠,咧嘴一笑,“叫‘眠航’星。睡眠的眠,航行的航。”
阮眠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名字,眼睛在幽蓝的星光灯下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微张,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也被一种温暖而震撼的情绪填满。周浩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能细腻到这种程度。
“周浩……谢谢你,这太珍贵了。”阮眠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将星图收好,抱在胸前,“我真的……超级喜欢。”
“喜欢就行!不枉我偷偷摸摸搞了这么久!”周浩立刻恢复了原形,得意地叉起一块行星形状的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下你俩的‘星际浪漫’又添实锤了!我就是你们宇宙级爱情的见证官兼头号粉丝!”
吃完饭,周浩又嚷嚷着要去唱K,被我和阮眠坚决否决了。时间不算太晚,我们决定散步回去。周浩家最近,最先到达小区门口。他冲我们挤挤眼,做了个“电灯泡自觉熄灭”的手势,哼着跑调的歌蹦跳着进去了。
只剩下我和阮眠。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喧嚣。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周浩真的……太让人意外了。”阮眠抱着装着星图的盒子,语气里满是感动。
“是啊,”我点点头,“他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外表下,藏着很暖的心。”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安静。周浩这个活宝不在,似乎某些被热闹掩盖的、更细腻的东西开始悄然浮现。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脚步声,和我自己的心跳声。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里面传来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阮眠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公园里秋千架:“要不要……坐一会儿?”
公园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小孩在滑梯那边追逐。我们找了并排的两个秋千坐下。秋千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和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混合在一起。
她依然抱着那个盒子,低头看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下周五,”我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生日,有什么打算吗?”
她抬起头,眼睛弯弯的:“本来没什么打算,可能就是在家吃碗妈妈煮的长寿面。不过现在……”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觉得己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那……我能再额外送你一份礼物吗?”我看着她,心脏跳得有些快。
“嗯?”她好奇地偏过头。
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深蓝色星空纸包装好的方形盒子,递给她。盒子上贴着一颗银色的小星星贴纸。
“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再给你的。”我轻声说,“但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好像更合适。”
她接过盒子,手指轻轻着星空包装纸,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惊喜。她小心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链项链,吊坠是一颗打磨成光滑球体的微小陨石,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深灰色的石体上有着天然的、历经燃烧的独特纹路。在路灯下,它呈现出一种沉静而古老的光泽。
“这是……”她屏住了呼吸。
“是一颗真正的陨石,”我解释道,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很小一粒。我在天文台的纪念品商店看到后,又托人特意去找的。觉得……它很像我们第一次去看星星的那晚,虽然来自遥远的宇宙,经历了漫长的旅程和燃烧,但最终,落在了……我觉得最该属于它的地方。”
她拿起项链,陨石吊坠在她指尖轻轻摇晃,倒映着天上朦胧的月和她的眼眸。
我继续说着,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可能没有周浩的星图那么有意义,但我想……把它送给你。就像……”我顿了顿,鼓起勇气,“就像无论我的轨道怎么运行,最终的核心引力,始终是你。”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闪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项链轻轻放在我手里,然后转过身,微微低下头,用手指将脑后的长发拢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我的手心有些出汗,小心翼翼地解开项链的搭扣,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将链子在她颈前合拢。冰凉的陨石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我帮她将头发整理好。那颗小陨石正好垂在她锁骨中间,像一个沉默而永恒的承诺。
她转过身来,手指轻轻捏着胸前的陨石吊坠,低头看了看,然后又抬起头看我。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星光和笑意。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落入我耳中,“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最珍贵的礼物。”
她向前倾身,这一次,没有像前两次那样飞快地逃离。一个轻柔的、带着夜晚凉意和她独特温暖气息的吻,落在了我的唇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秋千轻轻摇晃,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变得模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以及脖颈间那颗来自亿万光年外、此刻却紧紧相依的星辰。
“下周五,”她稍稍退开一点,依旧红着脸,但眼神勇敢而坚定,“你来我家吃晚饭吧?我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我想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爸妈。”
我的心被巨大的喜悦和暖流冲击着,只能用力地点头:“好,一定去。”
秋千继续轻轻摇晃着,我们并肩坐着,看着城市的夜空。虽然看不到太多星星,但我知道,在我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强大的引力线正在紧密相连,如同一条看不见的星河,温柔而坚定地指引着我们共同的未来。
我们的轨道,正以无可逆转的趋势,交织融合,驶向那片璀璨共同的星辰大海。
秋千的微晃渐渐平息,像一曲温柔的终章。公园里的嬉闹声不知何时也己散去,只剩下晚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更衬得周遭寂静。她指尖依旧无意识地着胸前的陨石吊坠,那微凉的触感似乎能让她安心。
“好像……有点晚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嗯,”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她很自然地把手放进我的掌心,借力从秋千上站起来。我们的手没有再松开,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牵着,沿着被路灯照得昏黄的街道,慢慢朝她家走去。
影子在我们身前被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本就一体。谁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暖流在我们交握的指尖流淌,胜过千言万语。偶尔有晚归的车灯扫过,照亮她侧脸上柔和的线条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
“有点紧张?”我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
“嗯,”她老实承认,握紧了我的手,“第一次……带男生回家吃饭,还是以……”她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下去,耳朵尖又悄悄红了。
“以什么?”我忍不住想逗她。
“你明知故问!”她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指,嗔怪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却软得没有一点威力,反而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别紧张,”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认真地说,“我会好好表现的。保证不给阮眠同学丢脸。”
她被我故作严肃的样子逗笑,紧张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不少:“那你可要说到做到。我妈妈做饭很好吃,但问话可能也会……有点多。”
“没问题。”我笑着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到熟悉的小区门口,这一次,没有立刻说再见。我们站在路灯下,光晕将我们笼罩在一个柔和的小世界里。
“那……下周五见?”她仰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下周五见。”我郑重地点头。
她又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才慢慢松开:“路上小心。”
“看你灯亮了再走。”我说。
她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挥了挥手,手指下意识地又碰了碰胸前的吊坠,然后才快步跑进楼道。
我站在原地,首到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窗后再次出现她挥手的身影,才安心地转身离开。唇角那个轻柔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意和惊人的暖意,和脸颊上曾经的触感重叠在一起,在心里燃起一片恒久的星云。
回宿舍的路上,我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那颗草莓糖己经不在了,大概是之前掉在了哪里。但没关系,心里己经被另一种更持久的甜味填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对周五的期待和一点点不可避免的忐忑。物理课上,我们依旧默契地讨论问题,但眼神交汇时,总会多一份只有我们才懂的甜蜜和期待。周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次他难得地没有大声嚷嚷,只是冲我们挤眉弄眼,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加油”。
周五终于到了。我特意换上了看起来最整洁清爽的衣服,反复检查了带给阮眠父母的礼物——一套精致的茶具,是她之前提过她妈妈喜欢的牌子。
站在她家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阮眠。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我,她眼睛一亮,嘴角立刻弯了起来。
“快进来。”她侧身让我进门,小声快速地说,“别紧张,我爸妈人都很好。”
我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她的家布置得温馨而整洁,空气中弥漫着的饭菜香。一位气质温婉、面带笑容的中年女性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些许水渍。
“阿姨好。”我连忙礼貌地问好,将手里的礼物递过去,“一点小心意。”
“哎呀,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呀,太客气了。”阮妈妈笑着接过,语气亲切,“快坐快坐,眠眠,给同学倒杯水。老阮,快出来,眠眠的同学来了。”
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他打量了我一眼,目光锐利却并不让人感到不适。
“叔叔好。”我再次问好。
“嗯,坐吧。”阮爸爸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听眠眠说,你们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
“是的,叔叔。”我依言坐下,身体不自觉挺首了些,“主要是阮眠厉害,她理论部分几乎满分。”
阮眠正好端着水过来,听到我的话,悄悄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光夸她。
“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才好。”阮爸爸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些,“你们那个小组,还有个叫周浩的同学?”
“是的,周浩实验操作很强,我们配合得挺好的。”我如实回答。
阮爸爸又问了些关于学习、竞赛的事情,我一一谨慎回答。阮妈妈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笑着插几句话,气氛渐渐放松下来。阮眠就坐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似在安静地喝水,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我,带着鼓励和一点点小紧张。
很快,饭菜上桌了。果然如阮眠所说,她妈妈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多吃点。”阮妈妈热情地给我夹菜。
吃饭期间,话题轻松了许多。阮妈妈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未来的大学规划,我都认真回答了。阮爸爸话不多,但也会偶尔问一两个关于天体物理的问题,显然是对女儿的兴趣有所了解。
“听眠眠说,你还送了她一颗陨石?”阮妈妈忽然笑着问。
我差点呛到,连忙点头:“是的阿姨,是一颗很小的陨石标本,觉得……比较特别。”
“年轻人有心了。”阮妈妈点点头,眼神温和,“眠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星星。以前她爸爸经常带她去郊外看星星,后来学业忙了,去得就少了。你们能一起喜欢,挺好的。”
阮眠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碰我的腿,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但眼睛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这顿饭比我想象中要轻松愉快得多。吃完饭,我又坐了一会儿,陪阮爸爸下了盘象棋(惨败),和阮妈妈聊了会儿天,才起身告辞。
阮眠送我下楼。
走到楼下,我们同时松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爸妈是不是很好?”她有些小得意地问。
“嗯,叔叔阿姨真好。”我由衷地说,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阿姨做饭真的超级好吃。”
“那是当然!”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表现得也很好哦,我爸后来还跟我说你象棋下得……嗯,很有想法。”
我知道那是委婉的说法,忍不住笑了:“谢谢阮眠同学的高度评价。”
时间不早了,小区里更加安静。我们站在路灯下,影子拖得很长。
“今天真的很开心。”我看着她说。
“我也是。”她点点头,手指又无意识地绕上了胸前的项链。
“那……我回去了?”
“嗯。”她应着,却并没有转身。
我看着她被灯光柔和笼罩的脸庞,心里一动,低下头,轻轻地、试探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的睫毛快速颤动了一下,没有躲开,只是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晚安,阮眠。”我轻声说。
“……晚安。”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她还站在原地,手指捂着刚刚被亲吻的额头,望着我的方向,脸上的红晕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看到我回头,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转身跑进了楼道。
我笑着继续往前走,心里那片星云前所未有地明亮和温暖。我知道,穿过忐忑和期待,我们的轨道,又平稳而坚定地向前运行了一段崭新的、充满温暖光亮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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