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被她这语气问得缩了缩脖子，连忙陪笑：“表姑娘，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见唐诗窈脸色越发难看，他不敢多留，脚下一滑就往远处走，还不忘回头补了句：“属下很快就回来，表姑娘在这儿稍等片刻！”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唐诗窈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火气差点压不住。
徐嬷嬷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劝道：“表姑娘不必多心，这是大户人家的常例规矩。”
“您贵为主母，出近门本就不用向任何人请示，便是出远门，也只需告知夫君或老夫人一声即可。”
“可若是府里的妾室，别说出门，哪怕是回趟娘家，都要先征得主母您的同意，想动用府中财物，更是得您和大公子两人都点头才行。”
“妾室出门，还要得主母同意？”唐诗窈眼睛都睁大了，满是诧异，“那要是主母不同意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难不成主母要是不点头，那些妾室就连父母都见不到了？”
徐嬷嬷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别的，只缓缓道。
“主母掌家理事，后院一应事务的分配本就该由主母定夺，若是不同意妾室出门，也定是主母有自己的安排，合情合理。”
“她们身为妾室，只能顺从受着，万万不能给主母添半分麻烦。”
话音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语气委婉些，“说起来，妾也算不得正经主子，不过是府里特殊些的奴才，比寻常丫鬟体面些。”
“说好听是半个主子，可实际上，妾的卖身契还攥在主母手里，说到底，还是归主母管的奴仆。”
一旁的顾青禾听得格外认真，从前婆母把府里妾室的卖身契交给她时，她只当是婆母信任自己、帮自己立威。
如今才知道，大户人家的后院规矩里，竟藏着这么多她从前没看透的门道。
见唐诗窈面色有些不对，顾青禾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唐诗窈的掌心。
柔声安慰：“阿窈，你别往心里去。你跟她们不一样，你可是要做顾府正头夫人的人，大哥又那么宠你。”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在赵府的处境，又补充道：“其实妾不妾的，也没那么绝对，关键还是看主君护不护着。”
“只要主君心里有你、肯护着你，就算有人攥着卖身契，又能怎么样呢？”
“若是那小蹄子再怀了孕……”
顾青禾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语气里的轻快散了大半，多了些说不清的落寞。
唐诗窈敏锐地听出不对，连忙转头看她：“青禾，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青禾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却强撑着摇了摇头，还扯出一抹笑来，飞快转移了话题：“没事没事，你看，卫青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卫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往日里利落的轻功，今日倒像是用了全力，额角的汗比刚才顾青禾跑进来时还多。
他双手递上一张银票，“表姑娘，大公子同意您出府了！这是一千两银票，大公子说让您跟顾三姑娘出去买东西用，别亏着自己。”
顾青禾眼疾手快地接过来，笑着道谢：“多谢大哥！”
唐诗窈却注意到卫青递完银票后，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便开口问：“还有事吗？”
卫青梗了梗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表姑娘，大公子还说……鉴于您有前科，让我在您逛街时，在暗处跟着保护您。”
说完，他便垂着头不敢再说话，空气瞬间静了下来。见唐诗窈半天没吱声，他悄悄抬眼，正好对上她那双凉幽幽的眸子。
吓得赶紧补充：“表姑娘放心！属下只在暗处看着，若非您有危险，绝不出面打扰，肯定不影响您跟顾三姑娘逛街！”
出了府门，顾青禾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拉着唐诗窈的袖子小声问：“阿窈，卫青刚才说的‘前科’是什么意思啊？”
“你之前出府还出过什么事吗？”
这话一问，唐诗窈的脸“唰”地红了，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他就是小心眼，记仇呢！”
再踏边城集市，唐诗窈只觉眼前景象与上次同周寅来时判若两地。
顾怀瑾到任不过半月，竟己将这地方治理得焕然一新，从前因苛捐杂税躲着不敢露面的富商，如今都支起了摊子。
把祖传的手艺亮出来，绫罗绸缎、木器玉雕、各色吃食摆得满街都是，连空气里都飘着热闹的烟火气。
她正看着，忽然听见有人唤自己，转头一看，竟是上次和周寅来过的那家小食铺的老板。
对方如今换上了一身细棉布的衣裳，比先前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体面了不少，脸上堆着笑迎上来：“姑娘是你呀！”
“今日是要用膳吗？小店最近新添了好些肉，就连新鲜鸡蛋都能天天供应了，您要不要尝尝？”
唐诗窈笑着道：“许久不见，老板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兴旺了。”
“什么兴旺不兴旺的，全是托了顾大人的福！”老板一提起顾怀瑾，语气就激动起来，嗓门也大了些。
“前几日王太师行刑那天，我带着全家都去看了，那叫一个解恨！他一死，再也没人逼着咱们交那些离谱的苛捐杂税。”
“如今咱们挣的钱，除了够一家温饱，还能攒下些富余，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那便好。”唐诗窈笑着同店家道别。
刚转过身，就听见徐嬷嬷的声音传来。
徐嬷嬷看着她方才与店家交谈时不卑不亢的模样，眼底多了几分赞许，“表姑娘方才做得很好。”
“日后您身为顾大公子的家眷，在外行走，言行举止都得时刻留心，不可焦躁，不可浮躁，更不能说些不妥当的话，给大公子招来非议。”
“我知道了，嬷嬷。”唐诗窈乖巧地点点头。
心里却悄悄犯嘀咕：这徐嬷嬷一天到晚说这么多规矩，嘴巴就没停过，难道就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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