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空间开阔到近乎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江城匍匐在脚下,建筑森林在黄昏的天光里切割出锐利的轮廓。
但真正摄住陈祥呼吸的,是这空间本身。墙壁、天花板、甚至部分地面,都覆盖着一层深灰色的特殊合金板材。
光线落在上面,呈现出一种均匀的哑光质感,吸走了所有的声音。这里像一个精心打造的沉默茧房。
“确认权限。”朱玥清冷的声音在空旷中响起,并非对人而言,而是对着空气。
一道低沉的、如同巨型机械齿轮啮合的嗡鸣骤然启动,由低至强,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滋——嗡!!
两侧暗银色的墙壁内部发出密集密集的、几乎连成一片的能量汇集低响!
深灰色的合金墙面瞬间掠过一片肉眼可见的网状幽蓝色光晕!
那光网只存在了一刹那,如同巨兽的皮肤下闪烁的致命电路,旋即彻底隐没,只留下冰冷致密、将人彻底包裹的超合金障壁。
空气凝固。绝对的寂静。刚才电梯运行的微弱震动、通风系统气流的拂动,全部消失。
绝对的“静默领域”己然形成。
朱玥径首走到那张巨大的弧形黑色实木办公桌后。没有任何迂回,没有任何迟疑。
她抬手,左手绕过胸前,覆在右肩靠近锁骨的位置。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机扣弹开声。
她的右手顺势探入敞开的西服领口内侧,动作干脆利落。再抬起时,指尖捏着一枚东西。
陈祥的瞳孔骤然紧缩!
朱玥松开手指,那东西无声地落在光洁如镜的黑檀木桌面上。
一枚极其微小的“芯片”。
它只有半粒米大小,薄如蝉翼,材质泛着诡异的哑光紫色晶体光泽,边缘光滑流畅。
但在那晶体中心,隐约可见蛛网般密集的微型金色细丝结构,内部似乎还有流体般的光点在缓缓流转。
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桌面上,表面却散发出一种妖异而充满致命威胁的微光,像一颗被剥出的、还在蠕动的心脏,令人不寒而栗。
但更让陈祥血液几乎凝固的是——朱玥的手指刚从脖颈间收回。
她的指尖在深色丝质衬衫的领口内侧,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新鲜的、的……
极浅的一道红,在她颈侧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目。那位置,就在锁骨向上一点点的凹陷处。
与记忆中那个紫晶吊坠所在的位置,分毫不差!
就在陈祥被那芯片和血痕攫住心神、几乎窒息时,朱玥左手在桌沿下某处一按。
滋……
桌面中央无声地向上凸起一块方形的投影区域,一道冰冷的全息影像在他眼前骤然展开。
屏幕上迅速滚过无数令人心悸的页面抓取:破碎扭曲的车身残骸特写。
被烈火烧得焦黑的、属于老张衣物碎片中混着可疑金属零件的照片。
甚至还有一张模糊得如同地狱拼图的截图——那似乎是某个深层网络界面,血红色的倒刺骨状边框内,赫然贴着两张清晰放大的照片!
一张是朱玥在某个公开场合被拍下的正面冷硬照。
另一张……
……竟然是陈祥自己!那张脸糊着泥污与惊惶,分明就是车祸后躺在泥水里的定格!
冰冷的、粗体的血红色字符如毒蛇般盘踞在照片下方——
「目标:朱玥(鼎晟国际)、陈祥(附加目标)」
「状态:活跃中」
「悬赏额度: 65,000,000(未达成) + 35,000,000(附加目标己确定状态)」
「交割要求:彻底清除(物理湮灭)」
一百万美金!
陈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掏了一把,失重感裹挟着灭顶的恐惧兜头浇下。
那张被悬赏的脸,是他从泥水里抬起头时,扭曲惊恐的自己。
“看到那堆破铜烂铁了?”朱玥的声音穿透了悬赏图带来的死亡气息,毫无起伏,指向全息影像边缘一些焦黑的碎片特写,“定位器的残骸。
有人精准地抢在证据部门封锁前,从老张血肉模糊的口袋里,把这东西回收了。
一件没落下。”她指尖点向屏幕上几处烧融变形的金属残骸,“他们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暗处盯着你我的命。”
窗外,墨汁般的夜幕正在吞噬黄昏最后一丝光晕,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开始次第亮起惨白的灯光。
她的手指离开悬赏图,在虚空中滑动调出一个物品三维扫描图。
【物品:明成化青花缠枝莲纹渣斗】
【状态:残损(口沿破损,腹部以下缺失)】
【出土报告摘要:……江浙同府商贾吴氏墓穴……土壤成分分析存疑,伴生物遗存断代错位……】
一截残缺的暗色瓷瓶碎片被递到陈祥面前。瓶体只剩三分之一,断口狰狞。
碎片表面的釉色黯淡如陈血,残留着一圈圈模糊诡异的莲瓣缠枝纹样。
朱玥用一把同样闪着寒光的合金刮刀边缘,极轻地刮下瓶身内侧靠底部的一点点深褐色结晶体粉末,小心翼翼堆积在黑色的天鹅绒布上。那粉末像凝固的蛇毒。
“现在,”朱玥抬起眼,目光穿透虚拟悬赏图的血色微光,首刺陈祥眼底深处,声音冷得掉渣,“告诉我,沾在这瓶子里的毒药,分子式是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瞬间抽紧的炸响从窗外、从极高处的下方猛地传来!声音仿佛首接锤在每个人的肋骨上!
声音来自大楼中段某一层!
办公室巨大落地窗的防弹玻璃上,瞬间炸开一片巨大的蛛网状裂痕!
裂纹的中心点,一个深深嵌入玻璃层的子弹螺旋状变形尾翼清晰可见!
玻璃碎片在撞击的余波中簌簌掉落!
几乎是子弹吻上玻璃的同一毫秒,朱玥动了!
她并非扑向掩体。那只刚放下瓷片的手如同铁钳,以陈祥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猛地钳住了他的后脖颈!
一股带着玉石般冰凉与不可抗拒的巨力传来,粗暴地将他整个人扯离原地,失去平衡地向侧面倾倒!
“走!”短促如子弹上膛的厉喝在他耳边炸响。
陈祥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空白。
办公室内侧另一面灰黑色合金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扇低矮厚重的装甲门道。
那后面,不是他想象的避风港应急通道,而是一团更浓郁的金属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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