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明境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淡淡的、泛着七彩光晕的薄雾。
灵气在空气中凝成肉眼可见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在竹楼周围飞舞盘旋。远处的雪峰折射着初升朝阳的金光，将半边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溪流潺潺，带着灵泉特有的清冽叮咚声，与林间不知名灵鸟婉转的啼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天然的晨歌。
纪无弘是被一缕调皮的阳光唤醒的。那阳光穿透薄雾，恰好落在他的眼睑上，带着一丝微痒的暖意。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狐枯笙熟睡的容颜。
银发如瀑般散落在枕席间，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冰蓝色的睫毛长而卷翘，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平日里清冷锐利的眉眼，此刻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温顺柔和。
纪无弘的心跳漏了一拍，如同初见时那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狐枯笙额前的发丝，感受着那丝滑冰凉的触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狐枯笙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在初醒时带着一丝朦胧的水汽，看清眼前的人后，瞬间漾开一片温柔的暖意，如同融化的冰川，流淌出最清澈的溪流。
“醒了？”纪无弘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狐枯笙微微颔首，声音清越空灵，像是浸过晨露的玉石相击：“嗯。”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纪无弘还停留在他额前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心底流淌的暖意——那是共生契约带来的、无需言语的心意相通。
“外面好像很热闹。”纪无弘侧耳听着窗外的鸟鸣与溪流声，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狐枯笙也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灵鸟在求偶。每年这个时候，它们都会用最婉转的歌声吸引伴侣。”
纪无弘有些惊讶：“妖域的鸟儿，也和人间的一样？”
“万物有灵，情爱本就是天地至理，无论人与妖。”狐枯笙坐起身，银发如流水般滑落在肩头，他看着纪无弘，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就像我们。”
纪无弘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眼底盛满了笑意：“是，就像我们。”
他凑近，在狐枯笙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早安吻，如同品尝晨间的第一滴朝露，清冽而甘甜。
狐枯笙微微一怔，随即加深了这个吻。九条蓬松的狐尾不知何时悄然舒展开来，轻柔地环绕住两人，将外界的晨光与声响都隔绝在外，只留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
早餐很简单，是纪无弘用寂明境里的灵米煮的粥，配上几样灵气充裕的野果。狐枯笙起初对这些“凡食”并不感兴趣，但在纪无弘的坚持下尝了一口后，便再也停不下来。
灵米粥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灵气，滑入腹中后化作一股温暖的暖流，滋养着西肢百骸。野果则酸甜多汁，果皮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清爽可口。
“没想到，凡人的食物也能如此美味。”狐枯笙放下玉碗，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赞叹。
纪无弘笑了笑：“不是食物美味，是心境不同。以前在听竹苑，总觉得食不知味，如今……”他看着狐枯笙，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有你在身边，粗茶淡饭也是珍馐。”
狐枯笙的耳尖又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别过脸，故作镇定地起身：“我去溪边打点水。”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纪无弘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位曾经高冷孤傲的九尾妖王，如今却会因为一句情话而脸红，这样的反差，让他觉得格外可爱。
狐枯笙打水回来时，纪无弘正在竹楼前的空地上，调试那把从万妖城买来的灵音琴。琴身由千年灵木制成，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琴弦是用冰蚕丝所制，在晨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光。
“在忙什么？”狐枯笙将水倒进屋角的水缸，走到他身边问道。
“想弹首曲子。”纪无弘抚摸着光滑的琴身，眼中带着一丝怀念，“以前在听竹苑，总爱弹些孤寂清冷的调子，如今心境不同了，倒想试试别的。”
狐枯笙在他身边坐下，九条尾巴随意地铺在身后的草地上，像一团蓬松的白云：“我很想听。”
纪无弘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上。
随着他指尖的拨动，一串清越空灵的音符流淌而出，如同寂明境清晨的溪流，带着欢快的暖意，在空气中跳跃盘旋。没有了往日的孤寂，没有了曾经的迷茫，只有此刻的安宁与幸福，如同阳光洒满大地，温暖而明媚。
狐枯笙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纪无弘专注的侧脸，眼底流淌着温柔的光芒。他能感受到琴声中蕴含的、属于纪无弘的心意——那是对过往的释怀，对现在的珍惜，对未来的期盼。
琴声渐缓，最终化作一个轻柔的尾音，消散在晨风中。
“很好听。”狐枯笙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比在听竹苑时，多了温度。”
“因为有你啊。”纪无弘放下琴，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笑意，“对了，你之前说要给我讲妖域的奇闻，现在有空吗？”
狐枯笙点了点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一条尾巴轻轻搭在纪无弘的腿上，像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邀请。
纪无弘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那份冰凉而安心的触感，笑道：“那我洗耳恭听。”
狐枯笙的声音清越空灵，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缓缓讲述起妖域的古老传说——有会移动的浮空岛，岛上长满了能让人陷入美梦的奇花；有栖息在深海中的鲛人，歌声能治愈一切伤痛；有穿梭在时空缝隙中的影妖，能看到过去与未来的碎片……
他讲得很认真，时而眉飞色舞，时而神情肃穆，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平日不同的光彩。纪无弘听得入了迷，时不时会提出一两个问题，或是发出一声惊叹。
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一条蓬松的白色狐尾轻轻环绕着纪无弘的腰，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占有与守护。空气中弥漫着灵气与青草的芬芳，还有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说起来，”纪无弘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会唱狐族的歌谣吗？”
狐枯笙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会一些。是小时候母亲教我的。”
“能唱给我听听吗？”纪无弘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狐枯笙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回忆曲调。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开口，清越空灵的嗓音唱起了一段古老而悠扬的旋律。
那歌声没有具体的歌词，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音节，带着九尾狐族特有的清冽与空灵，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歌声中蕴含着对天地的敬畏，对自然的感恩，还有一丝淡淡的、对家园的眷恋。
纪无弘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能从这歌声中感受到狐枯笙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属于“枯笙”而非“九尾妖王”的温柔。
歌声落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中午时分，纪无弘兴致勃勃地想要尝试用灵力煮茶。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随身携带的茶具，又在寂明境中找到了几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草。
“你确定这样能行吗？”狐枯笙站在一旁，看着纪无弘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注入水壶中，眼中带着一丝怀疑。
“应该……可以吧。”纪无弘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控制灵力煮水对他来说还不太熟练，“书上说，用灵力煮沸的灵泉水，再配上灵草，能煮出最香醇的茶水。”
狐枯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妖力小心翼翼地渡入他体内：“用灵力不能太急躁，要像呼吸一样自然，让它顺着你的心意流动。”
在狐枯笙的引导下，纪无弘渐渐掌握了诀窍。水壶中的灵泉水开始冒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很快便沸腾起来。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
“你看，成了！”纪无弘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嗯，很厉害。”狐枯笙的眼中也带着欣慰的笑意。
纪无弘小心翼翼地将沸水注入放有灵草的茶杯中，看着灵草在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翠绿的色泽和清雅的香气。不一会儿，一杯碧绿的茶水便煮好了。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狐枯笙：“尝尝看？”
狐枯笙接过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香。”他抿了一口，清冽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人浑身舒畅。
“怎么样？”纪无弘紧张地看着他。
“很好喝。”狐枯笙认真地说道，“比我喝过的任何仙酿都要香醇。”
纪无弘笑得眉眼弯弯，也端起自己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甘甜悠长，带着他和狐枯笙共同的灵力气息，温暖而安心。
下午，纪无弘在竹楼后的空地上开辟了一小块菜园，打算种一些从人间带来的蔬菜种子。他笨拙地挥舞着小锄头，将土地翻松，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狐枯笙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根青草，悠闲地看着他忙碌。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看一只辛勤劳作的小兔子。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纪无弘擦了擦汗，对他喊道。
狐枯笙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干活的样子。”
纪无弘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忙碌。他能感觉到狐枯笙的目光一首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没有嘲讽，只有温柔的注视，让他心里暖暖的。
种完蔬菜，纪无弘又找来一些花种，在竹楼周围种下。他一边种，一边对狐枯笙说：“等这些花开了，寂明境一定会更漂亮。”
狐枯笙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轻声道：“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漂亮。”
纪无弘的脸颊微微发烫，他转过身，嗔怪地看了狐枯笙一眼：“你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狐枯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我说的是实话。”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色。溪水倒映着天空的颜色，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狐枯笙的九条尾巴舒展开来，其中一条轻轻卷起纪无弘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另一条则像条柔软的毯子，盖在两人的腿上，抵御着傍晚微凉的晚风。
“以前在听竹苑，我总觉得黄昏是一天中最孤寂的时候。”纪无弘轻声道，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峰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总觉得美好的事物都很短暂。”
“现在呢？”狐枯笙问道。
“现在觉得，”纪无弘转过头，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只要有你在身边，每一个黄昏都是值得珍惜的美好。”
狐枯笙的心中一暖，他低下头，在纪无弘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这个吻带着溪水的清冽，带着晚霞的温暖，带着彼此心中汹涌的爱意。
夜幕降临，寂明境的天空缀满了璀璨的星辰，比人间的夜空要明亮得多。银河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跨天际，美得让人窒息。
纪无弘靠在狐枯笙的怀里，听着他讲述夜空中每一颗星辰的故事。狐枯笙的声音清越空灵，配上这绝美的夜景，仿佛置身于童话之中。
“想不想飞？”狐枯笙忽然问道。
纪无弘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可以吗？”
狐枯笙笑了笑，抱着他站起身，九条狐尾在身后舒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冰蓝色光芒。他轻轻一跃，带着纪无弘腾空而起，朝着夜空飞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夜晚特有的清凉。纪无弘忍不住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狐枯笙的脖子。
狐枯笙的飞行很平稳，他带着纪无弘在夜空中盘旋，穿过云层，掠过溪流，将寂明境的夜景尽收眼底。竹楼的灯火如同夜空中的一颗孤星，溪边的灵草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远处的雪峰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太美了……”纪无弘喃喃道，眼中闪烁着震撼的光芒。
狐枯笙低头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温柔：“喜欢吗？”
“嗯！”纪无弘重重地点头，他转过头，在狐枯笙的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谢谢你，枯笙。”
狐枯笙笑了笑，带着他缓缓降落，落在竹楼的屋顶上。两人并肩躺着，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你看，”纪无弘忽然指着一颗明亮的星星，“那颗星星好像在眨眼睛。”
狐枯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轻声道：“那是狐族的守护星，传说中，每一位九尾天狐诞生，它都会变得格外明亮。”
“那它现在这么亮，是不是因为你？”纪无弘笑着问道。
狐枯笙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星光，认真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
纪无弘的心猛地一跳，他侧过身，紧紧抱住狐枯笙，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枯笙，有你真好。”
狐枯笙伸出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九条狐尾如同最柔软的被子，将两人完全包裹起来，隔绝了夜的微凉。
“我也是。”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活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与背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在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洞天福地，与心爱的人相依相偎，看日出日落，听风声鸟鸣，过着这样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寂明境的夜，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月光透过狐尾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紧紧相依的身上。
朝暮如歌，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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