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句“是我的荣幸”从时一帆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时，整个万魔殿的空气，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扼住他喉咙的那只手，力道微微一松。
君九渊那双原本充满了毁灭欲望和冰冷审视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愕然。
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在他眼中己经注定要被碾死的蝼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非但没有求饶，没有崩溃，反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不合常理。
这超出了他对这个“小骗子”的所有预判。
他预想过时一帆会痛哭流涕地求饶，会歇斯底里地咒骂，甚至会吓得屁滚尿流。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用一种比自己还要疯魔的姿态，来迎接死亡。
那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伪装，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决绝的、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燃烧殆尽的……奉献？
君九渊的心，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无法理解的、细微的动摇。
他真的……不怕死？
还是说，他所谓的“爱”，己经偏执到了连死亡都能坦然接受的地步？
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个叫时一帆的蝼蚁，就像一个他永远也看不透的魔盒，每一次他以为要揭开谜底的时候，里面总会跳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东西。
“荣幸？”
君九渊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的、危险的沙哑。
他掐着时一帆脖子的手，并没有完全松开，但那股致命的窒息感，却消退了不少。
时一帆感觉自己终于能吸入一丝稀薄的空气，他贪婪地喘息着，大脑因为缺氧而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对付疯子，就要用比他更疯的逻辑！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继续自己的表演。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因为缺氧而泛起水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痴迷地、又带着一丝凄美地，凝视着君九渊。
那眼神仿佛在说：动手吧，我己经准备好了，能成为你的一部分，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这种沉默的、病态的告白，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君九渊看着他这副“引颈就戮”的模样，眼中的杀意，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
取而代G之的，是一种更加浓厚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占有欲。
杀了他？
不。
太便宜他了。
这么有趣的玩具，就这么捏碎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本尊还没玩够呢。
“想死？”君九渊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残忍而又邪肆的笑容，“谁准你死了？”
他猛地松开了扼住时一帆喉咙的手。
“咳咳……咳咳咳！”
时一帆瞬间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大口地呼吸着，眼泪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狼狈到了极点。
君九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冰冷的玩味。
“本尊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自己处置。”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有些粗暴地，擦去时一帆脸上的狼狈。
“你不是爱我吗？”
“爱到，连死都愿意？”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时一帆的耳边萦绕。
时一帆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他能感觉到，君九渊的指尖，冰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锋，在他的脸颊上缓缓游走，带来一阵阵战栗的触感。
“既然如此……”
君九渊的眼中，闪烁着偏执而又疯狂的光芒。
“那就用你的余生，来好好地‘爱’我吧。”
“向我证明，你的心，到底有多真。”
“取悦我，让我满意。或许，本尊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时一帆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物品。
“来人。”他淡淡地开口。
大殿的阴影里，立刻有两个身披重甲的魔将，无声地走了出来，单膝跪地。
“尊上！”
“把他带下去，关进‘静思殿’。”君九渊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殿门半步。”
“是！”
两个魔将领命，起身，走到时一帆身边，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时一帆此刻己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和勇气，只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们拖拽着，向大殿的侧门走去。
在他被拖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男人。
月光透过穹顶的晶石，洒落在君九渊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冰冷的、神祇般的光晕。
他依旧是那副慵懒而又邪肆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交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
他似乎察觉到了时一帆的目光，缓缓抬眸，与他对视。
西目相对的刹那，时一帆看到，君九渊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个玩味的、仿佛己经洞悉了一切的笑容。
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时一帆说了三个字。
那三个字，时一帆看懂了。
他说的是——
我、看、着、你。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时一帆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他被这个男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的方式，彻底地，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
从今往后，他将成为这个疯子的笼中之鸟，掌中之物。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将在他的监视之下。
而他所谓的“逃亡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天大的、自以为是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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