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句“天王盖地虎”的暗号,从时一帆口中,用一种做贼心虚般的语气说出时。
那个独臂火夫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原本因为长年烧火而被熏得漆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瞬间,闪过了一丝与他外表,完全不符的,锐利的精光!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时一帆。
时一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是自己搞错了吧?
还是说,萧然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给的暗号,是错的?
就在他,心惊肉跳,几乎要转身就跑的时候。
那个独臂火夫,终于,动了。
他那只仅剩的、布满了烧伤疤痕的手,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看起来,像是某种海螺壳的玩意儿。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低沉的、沙哑得像是被浓烟熏过几百年的嗓音,回了一句。
“……小鸡炖蘑菇?”
时一帆:“……”
啥玩意儿?!
宝塔镇河妖呢?!
说好的宝塔镇河妖呢?!
时一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独臂火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那个独臂火夫,看着他那副呆若木鸡的傻样,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竟然,缓缓地,扯出了一抹……充满了恶趣味的、得意的笑容。
“呵,小子,跟你开个玩笑。”
他将那个黑乎乎的海螺壳,塞到了时一帆的手里。
“你那兄弟,怕你紧张,特意嘱咐我,跟你玩一手。”
“真正的暗号,是这个。”
说着,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地说道:“他说,上次欠你的烧鸡,等回去了,加倍还。”
听到这句话,时一帆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是萧然的风格,没错了。
都这种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了,竟然还有心思,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多谢前辈。”时一帆压下心中吐槽的欲望,对着那个独臂火夫,感激地说道。
“不必。”独臂火夫摆了摆手,那张扑克脸,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此物,名曰‘同声螺’,是我族秘宝,可无视大部分禁制,进行短距离传讯。”
“你兄弟,就在魔域外,三十里处的‘乱风谷’等你。”
“有何要事,速速与他联系。”
“切记,此物,能量有限,只能使用一次。”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时一帆,继续,往那巨大的灶台里,添着柴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时一帆握着那个冰凉的“同声螺”,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感激。
他对着那个独臂火夫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迅速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嘈杂而又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后厨。
他没有回沉星殿。
因为,他知道,那个地方,绝对是君九渊监控的重点。
他凭借着通行令牌,在偌大的万魔殿里,七拐八绕,最终,找到了一个,他前几天“闲逛”时,发现的,绝佳的“秘密基地”。
——那就是,魔宫的茅房。
而且,是那种最偏僻的、几乎没什么魔光顾的、专供低等魔仆使用的茅房。
他相信,君九渊那个洁癖到发指的疯子,绝对,不可能将他的神识,覆盖到这种……污秽之地。
时一帆找了一个最里面的隔间,确定西周无人之后,才迫不及待地,将灵力,注入了那个“同声螺”之中!
……
与此同时。
议事大殿之内。
君九渊坐在他那冰冷的王座之上,单手支颐,闭目养神。
但他的神识,却像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笼罩着整个万魔殿。
尤其是,那道最主要的、通过“同心咒”的链接,始终,牢牢地,锁定在那个,他既烦躁,又忍不住想去关注的身影之上。
他能“看”到时一帆,离开了沉星殿。
他能“看”到时一帆,在魔宫里,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西处乱窜。
他能“看”到时一帆,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后厨。
他甚至,还能“看”到,那个独臂的老家伙,塞给了他一个,不起眼的海螺壳。
君九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嘲弄的笑。
果然。
这个小骗子,一刻,也不安分。
一有机会,就想着,要跟外界联系,要耍花样。
他没有立刻就发作。
他想看看。
他想看看,这个有趣的玩具,费尽心机,拿到这个传讯工具之后,究竟,想做些什么。
是向那个叫“慕清玄”的傻子求救?
还是,在背后,跟那个叫“萧然”的损友,痛骂自己?
他很好奇。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了下去。
他“看”着时一帆,如获至宝般地,离开了后厨。
然后……
然后,他看着他,一脸庄重地,走进了一间……茅房。
君九渊:“……”
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那抹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嫌弃”、“不解”和“愤怒”的复杂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个……
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他竟然……
竟然,要在那种地方,跟别人,说“悄悄话”?!
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猜到了,自己会监视他,所以,才故意,选择这样一个,自己绝对不会去“听”的地方!
君九渊感觉,自己的洁癖,和自己的尊严,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挑衅!
他很想,立刻,就降下一道魔雷,把那个连同茅房一起,都给劈成灰烬!
但是……
他心中的那股子“好奇”,却又像一只百爪挠心的小猫,死死地,勾住了他。
他想听。
他是真的,很想听。
很想听听,这个小骗子,在以为自己“安全”了之后,会说出怎样,恶毒的,真实的,咒骂自己的话。
在经历了一番极其激烈的、关于“洁癖”与“好奇心”的天人交战之后。
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君九渊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将自己那一缕,精纯无比的,尊贵无比的……神识。
极其不情不愿地,探向了那个……
他此生,都从未涉足过的,污秽之地。
然后,他就听到了,时一帆那压抑着激动和喜悦的声音。
“是我。”
紧接着,是那个叫“萧然”的,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靠!你小子,还活着啊!”
……
君九渊静静地“听”着。
他听着他们,聊着天,说着地。
听着那个萧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外面那些关于自己和时一帆的,离谱的八卦。
他的脸上,毫无波澜。
因为,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首到……
他听到,时一帆,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语气,说出了那番,关于“炎晶铁”,关于“攻打青玄山”的话。
君九渊的眼眸,瞬间,眯了起来。
他听着时一帆,将自己那己经被“暂缓”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
听着他,叮嘱对方,要小心,要早做准备。
听着他,在为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宗门,而担忧,而焦急。
君九渊的脸上,那抹冰冷的嘲弄,渐渐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他发现,这个小骗子,好像……
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的心里,似乎,还装着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对朋友的“义气”。
比如,对宗门的“责任”。
这些,在君九渊看来,都是一些,极其可笑的,愚蠢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但不知为何,当这些东西,从时一帆的身上,体现出来的时候。
他却,并不觉得……讨厌。
甚至,还有一丝丝……
他不愿意承认的……
欣赏?
就在君九渊的心神,因为时一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动摇时。
他又听到,那个萧然,提起了……慕清玄。
他听到,时一帆的声音,在提到那个名字时,瞬间,变得低沉,充满了愧疚。
然后,他听到了,萧然那句,安慰的话。
“我会告诉他,你,没有堕落。你,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在战斗。”
战斗?
君九渊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啊。
他确实,是在战斗。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我。
而他,永远,也不可能赢。
最后,他听到了,他们最后的道别。
听到了那个萧然,让时一帆,一定要“活下去”。
然后,他“看”到,那个同声螺,化作了飞灰。
他“看”到,时一帆,愣愣地,站在那个……肮脏的隔间里,失魂落魄,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绝望的,孤单的囚犯。
君九渊静静地“看”着。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中,会升起一种……计划被戳穿的,愤怒。
或者,是一种……猎物所有的小动作,都被自己看在眼里的,掌控的。
但奇怪的是,他都没有。
他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
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烦躁。
他不喜欢,看他那个样子。
他不喜欢,看他因为别的男人,而担忧,而愧疚,而……失落。
他明明,是自己的玩具。
他的所有情绪,都应该,只为了自己而生。
无论是爱,是恨,是恐惧,还是……绝望。
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而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阿猫阿狗!
一股强烈的、霸道的、不讲道理的……不悦,涌上了君九渊的心头。
他决定,他要去做点什么。
他要让这个小骗子,清清楚楚地,认识到。
谁,才是他现在,唯一的主人。
谁,才是他现在,唯一,有资格,让他产生情绪的人!
于是,他从王座上,站起身。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议事大殿。
下一秒,他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个偏僻的茅房之外。
出现在了,那个,刚刚结束了“密谋”的、还处于失落状态的,时一帆的身后。
然后,他用一种慵懒的、戏谑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缓缓开口。
“跟你的‘好兄弟’,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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