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系统那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彻底死亡”在时一帆的脑海中响起时。
他抱着君九渊，愣愣地站在那条空无一人的黑色长廊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被这个操蛋的、不讲道理的命运给狠狠地耍了。
什么意思？
搞了半天，他辛辛苦苦，又是演戏，又是玩命，又是下毒，又是挡剑……
最终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道充满了恶意和讽刺的单选题？
——A：不去救他。看着他变成一个废人，然后两个人一起被那个狗屁的“高维观测者”玩死。
——B：去救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然后他活，自己死。
这他妈的还叫选择题？！
这分明是一条必死的绝路啊！
“系统……”
时一帆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他妈的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系统数据库从不开玩笑。】系统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时一帆闻言，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轻。
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原书的最后那段一笔带过的结局里。
作者曾经写过——
【……慕清玄于心魔崖悟得正魔同修之道，修为大增。后于正魔大战中引动锁魔塔内上古禁制，与魔尊君九渊同归于尽。三界重归和平。】
同归于尽……
原来……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早己被写好了的真正的……结局。
而自己这个多出来的“穿越者”，从头到尾都不过是……
一个用来替代慕清玄完成这个“同归于尽”结局的……
工具人？！
那个狗屁的“高维观测者”，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下来！
它要看的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充满了毁灭和悲剧的……BE！
“我……草！”
时一帆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片暗红色的、诡谲的天空狠狠地比出了一根中指！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黑手给死死地摁在了棋盘之上。
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反抗。
都逃不出那个早己被设定好的该死的命运。
愤怒。
不甘。
绝望。
各种负面的情绪如同最汹涌的黑色的潮水，瞬间就淹没了他！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无比疯狂的冲动！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
——既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那不如就现在！
——他就抱着怀里这个同样可悲的“另一半自己”从这里跳下去！
——跳进那深不见底的万丈魔渊！
——来一场彻彻底底的轰轰烈烈的……自我毁灭！
——让那个躲在幕后看好戏的狗屁“观测者”也好好地尝一尝自己精心导演的大戏提前烂尾的滋味！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充满了诱惑力。
像一个最甜美的魔鬼的低语，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
时一帆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疯狂、偏执，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他抱着君九渊，缓缓地转过身。
看向了长廊之外那片翻涌着、咆哮着仿佛在向他发出召唤的……
黑色魔渊。
只要一步。
只要他再向前迈出一步。
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再也不用演戏了。
再也不用挣扎了。
再也不用承受这该死的命运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脚。
然而……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那毁灭性的一步的前一刹那。
“……嗯……”
一声充满了痛苦和脆弱的微弱的梦呓般的呻吟，忽然从他的怀里轻轻地响了起来。
时一帆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即将踏出的脚也瞬间凝固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低下头。
只见怀里那个本应陷入了深度昏睡的男人，此刻正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那张惨白如纸的俊美的脸上，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
仿佛是在做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他在梦里不断地、重复地呼唤着一个名字。
“……阿离……”
“……别怕……”
“……师尊……在……”
时一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君九渊这副他从未见过的孩子般的脆弱模样。
他知道，他是在做梦。
梦到了那个他此生唯一的噩梦。
梦到了那个血色的、充满了背叛和绝望的夜晚。
梦到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
师尊。
“……不……不要……”
“……师尊……不是我……我没有……”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双紧闭的眼角竟然缓缓地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滚烫的……
泪珠。
那滴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最终滴落在了时一帆的手背之上。
滚烫。
滚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烙在了时一帆的心上！
将他心中那刚刚才升起的所有的疯狂、毁灭和绝望……
都烫得烟消云散。
只剩下……
一片柔软的、酸涩的、无法言喻的……
刺痛。
他在哭。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批魔鬼。
竟然在梦里哭了。
哭得像一个做错了事却又百口莫辩的无助的孩子。
时一帆看着他，那颗本己冰封的坚硬的心。
在这一刻竟然不可抑制地彻底地……
软了。
他缓缓地收回了那只即将踏入深渊的脚。
然后，他伸出手。
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温柔得有些过分的动作。
轻轻地将君九渊眼角那滴滚烫的泪珠给……
擦去了。
他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
一丝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
认命。
——算了。
——我他妈的认栽了。
——不就是一条命吗？
——反正我这条命也是白捡来的。
——现在就当是还给你了。
——君九渊。
——玄离。
——我那个倒霉的另一半自己。
——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带着我的那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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