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挪脚，就听“哗啦”一声，茅草屋顶上飞起来一只灰雀，扑棱棱落在离石头不远的土坡上，歪头瞅着他们，黑眼珠滴溜溜转，倒不像那巨雀那般吓人。
柳耀多放慢脚步，压低声音：“慢着走，别惊着人家。”
怪异之感又甚了，但是，他还是追着妻女而去。
最前头那间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指宽的缝。
“吱呀——”
门缝又开了些，屋里昏暗暗的，隐约有个佝偻的影子贴在门后。柳耀多下意识把妻女往身后护了护，脚下没动，扬声问道：“里头有人吗？我们迷了路，想问问这是哪儿。”
门后没应声，那道影子却动了动，像是在往外瞧。
张秀娥攥紧柳玉桃的手，凑到丈夫耳边小声说：“会不会是……不会说话？”
柳玉桃没吭声，眼睛扫过门楣——茅草顶边缘挂着串干巴巴的东西，黑黢黢的，比野果子小些，串在绳上，风一吹晃悠悠的，不知是啥。
她正想指给爸妈看，就听“咔哒”一声，门缝彻底敞开了。
门后站着个老太太，头发白得像落了雪，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穿件灰扑扑的粗布褂子，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
她没看柳耀多和张秀娥，眼神首勾勾落在柳玉桃身上，盯了好一会儿，又看向那鹤立鸡群的三指青鬼。
眼中闪过诧异，不是看见禁忌职业的惊讶，而是在这里看见了不会存在三指青鬼。
片刻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禁忌……混合血脉？”
柳耀多心里咯噔一下，玩家如果不公开分享面板，外人查探不了。
但是，屋里的这位老太太一开口就道明？
心仿佛要飞出胸腔，先前怪异感又浮上来。
他刚要说话，老太太往地上顿了顿木杖，“笃”的一声：“进来吧。外头风大，再待着，该被‘巡山的’瞧见了。”
“巡山的？”张秀娥皱着眉重复了一句，满是疑惑。
老太太没解释，转身往屋里走，背影驼得厉害，走得很慢。
柳耀多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犹豫。但系统给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小时，这村子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其实一踏入村子，他们就察觉出不对了——强化过的身体、升级后的属性，不管是速度还是听力，都比常人强得多，可到了这儿，竟半点优势也显不出来，跟普通人力气差不多。
若不是时间紧，柳耀多真不想进这古怪的村子。
他咬了咬牙：“走，进去看看。”
屋里比外头还暗，靠窗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空荡荡的。墙角堆着些干草，看着像是铺床用的。
老太太在桌旁的板凳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板凳：“坐。”
三人挨着坐下，柳玉桃先开了口：“大娘，您刚才说‘禁忌还有血脉’……您知道这个？”
柳耀多心里古怪感又增加了，忍不住盯着女儿细细的看。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好似这一切都很正常！
内心烦躁！
老太太抬眼瞅她，浑浊的眼睛里竟闪过点光：“知道。老早以前……见过。”她顿了顿，又看向柳耀多：“你们是从下头上来的？”
柳玉桃欣喜，“你怎么知道？”
柳耀多忍不住看向闺女，又看了看从进村好似背景墙一样存在的妻子。但是，眼下不是在意这个，显然从老太太这里获得有用消息才是首要任务。
“下头？”柳耀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指233层。他点头：“是。刚到这层，啥都不明白，连这层是啥数都才知道。”
“899层。”老太太答得干脆，“这里叫‘忘川村’。”她指了指村门口那块刻字的石头，“那上头是老辈子的字，写的就是村名。”
柳玉桃恍然：“难怪认不出来。那您说的‘巡山的’是啥？”
老太太沉默了会儿，才慢慢道：“是‘守层的’。这层规矩严，不许外头来的人瞎晃，瞧见了，就把人……拖去喂‘雀’。”她说着，往门外巨雀尸体的方向瞥了瞥。
柳耀多心里一沉：“就是我们刚才瞧见的那只大麻雀？”
“不是。”老太太摇头，“那是‘废雀’，没成气候就死了。真要喂的，是‘山巅的’。”
她抬起手，往村子后头指了指——那方向是片黑压压的林子，林子里隐约能瞧见座山的轮廓，山顶被云雾遮着，瞧不真切。
“那您知道这层的探索任务是啥吗？”柳玉桃急着问，“系统说我们只剩不到两个小时了。”
老太太缩在门后，背都绷成了弓，嘴唇抿得发白。
过了会儿，院门口传来“咔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柳耀多想起方才在村口瞧见的碎石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呱——”
又是一声叫，这次离得更近，仿佛就在窗户外头。柳玉桃忍不住往爸爸身后缩了缩，眼角余光瞥见窗纸上映出个巨大的影子，翅膀边缘的羽毛根根分明，连爪子上沾的泥都看得清楚。
张秀娥紧紧闭着眼，手按在女儿的嘴上，生怕她发出半点声音。
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干草堆里虫子爬动的“沙沙”声。那“巡山的”在院里转了两圈，爪子刮过地面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偶尔还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打量这屋子。
老太太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寻常老人的咳嗽。
院外的动静顿了顿。
柳耀多的心差点跳出来，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
又过了片刻，“呼啦啦”的声响再次响起，这次是往远处去的，腥风也跟着散了些。那黑影掠过高墙时，柳耀多又瞧了一眼，瞧见它翅膀底下沾着几根灰羽毛——竟是刚才落在土坡上的那只小雀，不知啥时候被抓了，身子己经僵了。
首到那声响彻底听不见，老太太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她扶着门板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朝草堆喊：“走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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